“金勺金筷”
在场几个文士、十几个影卫、三十多仆役,闻言,全默不作声地掏口袋。
那些影卫啊仆役啊各个穿得灰不溜秋,一副乡野农夫打扮,身上装的银票却比唐荼荼身上的草纸都多。
叁鹰“我这就去钱庄兑金子,找个匠作铺都能打,姑娘要打成筷勺的样子吗”
唐荼荼探头看了一眼他们银票的面值,一咬牙。
“打金杵要三根指头那么粗的金棍子。要是真能成,咱们不用砂锅制盐水了,直接上大瓮咳,劳你们破费了”
最后一句,她说得尴尬至极。十两银一两金,汉唐以后,中原的黄金储备就越来越少了,官府制的金锭用的都不是足金,芯里不知填的什么,一烧份量会少。
她所有家当扔火里,也烧不出两块金砖。
这下,年掌柜跟着一伙人一块笑了“姑娘放心花,殿下不缺金子。”
唐荼荼窘窘地目送几人走远,坐回炉火旁,看着砂锅等锅里的水煮干。
杜仲看了她一下午,从刚来坐到天黑,没挪过地方。
眼下终于开口说了话。
“我自小识字,师父没空手把手教我,他不藏私,把书斋的钥匙配了一把给我。别人自幼念三百千,念孔孟,我都没念过,我读着医书长大的。”
眼前的几锅汤冒着沸热的气泡,唐荼荼知道杜仲有心事,但她自己疲惫得没力气拢出个表情了,往后挪了挪椅子,与杜仲并排坐下。
杜仲又道“写书的老先生从医四十余载,记载了医案三千余目,治好了的、治不好的、治死了的,他兼收并蓄,全写进书里。过几年,回过头来翻阅医案,常常懊恨当时该如何如何。”
“他曾说反复琢磨,不得生理盐水,为此生第一憾事。”
“我以前,一直以为那是海里的一种灵丹妙药,是一味引子,味咸,微苦,与千百药材都能配伍,可治百病。从没想过,它竟真的是盐。”
“这生理盐水,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他声调平平,尾音连个扬声也无,摆明了认定唐荼荼真的知道。
唐荼荼肩膀塌下来,被火烘得眼睛干涩,往后仰了仰,身后的圈椅牢牢实实地抱住她。
“我想想怎么说。”
说起医,她是彻头彻尾的外行。
在后世,自己照顾自己的那些年,她也不过是凑凑巴巴能分清冷感冒和热感冒该吃什么药,可放到此时此地,没人比她更内行了。
唐荼荼字斟句酌,尽量描述得简单,不至于拿自己的一知半解误导杜仲,叫他先入为主,限制了这个大医学家未来的无限可能。
“人的身体里七成是水,血液、供养脏器的组织液、脑袋里的液体,甚至于喉咙吞咽食物,也要靠喉管里液体的浮滑作用。这些各种形态的水供养着一个人的生存,健康的人,运动会消耗水分,吃喝能补充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