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烈被一刀砍在腿肚,踉跄一步跪倒在地。
手腕上系着的剑穗在打斗中崩断了绳结,晏少昰一把抓在手中,想也不想地环了一圈,死死勒上了耶律烈的脖颈。
剑穗是唐荼荼编了两夜的,大抵自出世起就没料到自己还有此等妙用,结实得不寻常,每一根红绳都纤细柔韧,编织起来却成了一根结实无比的吊颈绳。
晏少昰狠狠收着力,连着双腿一同绞死他。
“大汗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
四处辽兵的吼声聚成一片闷雷,恨不得生啖他的肉。
耶律烈死死拽着那剑穗,几乎折断手指也没能扯开,脸色飞快充血涨紫,太阳穴外鼓,已是强弩之末。
强忍到气绝之时,终于忍不得了,耶律烈高举右手,声嘶力竭吼了声“萨库”
“殿下,他降了萨库是投降他认输了”
“殿下,辽汗不可杀,待密信呈给皇上后再议啊”
晏少昰什么都听不到了,头顶的血顺着山根往眼里淌,和身下的人喘到了一处。
有人把他从耶律烈身上扯开,晏少昰双臂失了力,重重地落下去。
他仰面瘫在地上,不止是力竭,梗在胸腔里的痛意全泄了一地,散在茫茫的荒野里,被风呼啸着漫卷过天地。
那年走时杏花微雨,北境的杏花也开得繁盛。
葛循良送了两程,都回头了,到底放心不下,驾着马颠颠追上来。
“殿下,我看你老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又生了小儿子,嗐将来哪天你要是咳,想干点大逆不道的事儿了,老葛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毕竟咱是大盛朝的兵。”
晏少昰愕怔,不由失笑,只见葛循良拍着胸脯,豪迈一笑。
“但你要是败了,就往我这边跑,往更北边跑,哥哥我拼死也护你一程。”
“殿下,西辽汗昏死过去了,一息尚存,要如何处置”
“卑职以为,断了他脚筋便是,就地打辆囚车运他回京城,交由皇上处置才为妥。”
晏少昰撑着身坐起来,往那头看,正对上乌都也朝他望来。
那孩子模样秀气,一双眼睛生得极美,蓝莹莹的瞳孔里似蕴藏星河,看人时尤其透亮,几乎不像他那眼如铜铃力如蛮牛的爹。
晏少昰与他对上一眼,差点怔怔落下泪来。
那孩子蹲在耶律烈的身边,伸出手,小心翼翼探了探他的鼻息,察觉人还没断气,那孩子甚至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晏少昰闭上眼,不再看。
“关起来关起来再说。”
他在寒酸的窑洞里睡了一夜又半天,等清醒了,底下人才敢上来换药。
他虎口震裂,伤得厉害,腰腹也被血染透,额上的伤反而是小伤了。
随行的王太医穿针引线,给殿下缝了虎口,再看殿下发际线上那条疤,到底有些遗憾天庭骨上裂了个豁儿,福气都要跟着跑了。
“此处的辽兵共计三千余人,都是骁勇善战的王帐兵,其余各部六万余人,都分散在托克托北部草原未免辽人传出信去,引大兵回援,殿下,咱们得赶紧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