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她巧之又巧来了葵水,巧之又巧地挑了条空巷子、选了个空宅子钻进去,都能正正好地遇上坏人齐聚一堂开大会。
别说二殿
下,唐荼荼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本事了,所经之处必出大事
晏少昰不知她所想,指节叩桌子的力道更疾,沉声道。
“在南市炸了也好,他们囤了那许多桐油和花炮,怕人撞破,左右两边都是空巷,没几家住户。更远处是旅居的番邦人,闹不起乱子来。”
“只是”晏少昰话锋一转“你记得那为首之人的样子么影卫说,你与那头子打了一个照面,可还记得他相貌”
唐荼荼立刻点头“记得,怎么了”
死士捉住胡嬷嬷肩膀的时候,唐荼荼回头的刹那,看清了那头子的脸,听他冷冷说了句什么“死达”。
晏少昰“画出来火势太大,他部下护着他向城东逃了。”
唐荼荼怔了须臾,打了个寒噤。
“今晚来的人,就是他的人么”
晏少昰眉眼沉沉,不说话了,从马车暗格上取出纸笔,铺平在小桌上。
“画罢。”
唐荼荼喉头滚了滚,闭上眼睛仔细回想那人的相貌,提笔蘸了墨。
这竹管笔是她用惯的,肖似后世的钢笔,是她这半年来用得最得心应手的笔。唐荼荼画技又好,白描张肖像图不在话下,很快画出了基本的面部轮廓。
马车中灯烛明亮,她直板着背、盘腿而坐,晏少昰手肘搭在膝头看着。
她是急忙出来的,头没梳,脸没洗,外衫之下,中衣的领口也是歪卷的;今日在火场中燎焦的发尾,都被丫鬟拿剪子剪了,留下一排似狗啃过的发茬,实在狼狈。
晏少昰一宿没睡,太阳穴如针刺一般往里戳,大约是疼得厉害,他有些恍神。
他从刑部出来、赶完城南时已经晚了,影卫和保宁坊的武侯与他回报时,晏少昰几乎不敢置信,“驱车往火场上冲”,这是一个姑娘做出来的事。
这天下阴阳相合,叫男人长出七尺身形与强壮的体魄,保家卫国、顶门立户,铮铮铁骨,当如是。
女子天生柔弱,就该受着庇护,老弱、妇孺遇事往后躲不是软弱,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本应如此”。
本应如此的事,她却驾了辆无篷无壁的破菜车,朝着火场冲进去了,救出一串不知火势厉害的武侯来。
竟是这样的女子。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女子。
晏少昰一时不知该叹气,还是该笑了。
“殿下。”
“我在听。”他被唐荼荼的声音拉回来,如梦初醒般,仔细听她说。
唐荼荼画完肖像图后,又画了一张全身像,有些细节她快要记不清了,边说边画,整理思绪。
“那个死士头子不足七尺高,看着瘦,其实精壮,他的脚有点跛,所以走在最后边别的武士手握刀柄是右手在前,刀会下意识地往左劈,他是左手抽刀,左手在前握刀,拴刀也在左边,很明显跟别人反了个向。”
晏少昰眉头一提,又略略惊了一下一个照面,她是怎么记住这么多的
唐荼荼突然说不下去了,她一颗对政局不太敏锐的脑子,终于把事情从头到尾捋顺了。
几十个武侯围住巷子,仍叫主犯逃了,这人神通广大,仅仅三个时辰,就能安排好杀手来杀她这头子要么是身份贵重,要么是他背后有个身份贵重的主人,牵扯到了政局和两国的邦交,所以他暴露不得。
如果找不到他,剩下的死士都有倭商籍,一下子从两国邦交问题,变成了民间武士的自发行为只有找到他,才能将这一串密谋作为证据,放到台面上,去跟倭国使臣交涉,以此为由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