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少昰揣着胸口那“舍不得”三个字,很含蓄地翘了翘唇,他要上前一步请战时,太子却偏过头,隐晦地与他对了个视线,微微阖上眼帘。
这是静观其变的意思。
晏少昰抬起的脚又落定了。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
无利可图不要开战,大战是下下之策,久战是祸国殃民。北元能调度二十万精兵,绝不是一部之力,而是草原上各自为政的几大部族连了手。
添了薄荷与冰片的醒神香弄得文帝头痛欲裂,脸色愈发不好看了,稳着语气徐徐道。
“元人残蛮无理,使节驱兽毁林,其罪当诛。朕本想留着他们,以观后变,元汗不识时务,那就全杀了罢,将主谋者的项上人头随国书递给他们。”
“皇上圣明”
朝臣闻之精神一振,打头那三排穿着绯袍紫袍的锯嘴葫芦,这会儿纷纷观点清晰起来,几乎是清一水地主战了。
天儿一天比一天冷了,昨夜又飘了点细雨,老臣们耐不住,刚迈出太和广场,两边的使仆就拿着披风往老爷身上裹。
晏少昰眯眼望了望前头“那是在做什么”
他视线的落点是一排小太监,拉着一车一车的沉木箱,沿着御膳茶房和太和东侧路往东华门拉,足有十几箱。
这是宫里人最多的一条路,又是人最多的时辰,路两旁无数宫人驻足,好奇地望着这条长队伍。
廿一没宫里消息来路,闻言,看向侧手边詹事府的小吏。
那小吏垂着眼睑说“贵妃娘娘开了自己的私库,变卖首饰细软换成现钱,要尚衣监、针工局、巾帽局、京织造厂等五处,月底前赶造十万套棉服棉被出来,要给边关的将士添冬衣。”
太子眉眼一寒。
纪氏。
昨夜子时,军驿的信儿才入宫,父皇前脚看了军报,半夜急召大臣御书房议事,直到此时才下朝。中间的空档没半个时辰,纪氏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除非父皇昨晚就歇在她宫里。可把朝事拿给后妃说,怎不是大患
纪贵妃今儿一大早就忙不停当地彰显贤德,还赶在母后前边,出了这个贤名的头京织造厂,轮得着她使唤她代理后宫,竟是要把后权也捏在手里了
太子冷着眉眼看了半晌,低声吩咐文吏“去皇后娘娘那儿知会一声,问问娘娘的意思。”
“喏。”
兄弟俩沉默地走出太和门,坐上马车各自回府了。
马车才起,影卫打马凑到车旁,低声道“回殿下,姑娘的放映机已送抵二十多地,北六省各上府全送到了,只有山鲁拙跟着的那支队伍出了点岔子。”
“他那队原是要送至大同府的,却临时折向,下了官道,斜斜擦过云中城,拐向了和林格尔同行将士十几人,全与咱们的探子失去了联系。”
晏少昰蹙眉“被抓了”
影卫有点拿不准“探子说叁陆留了暗号,说是得了葛将家小少爷的信儿,前去探探真假。”
晏少昰腾地坐直了。
作者有话要说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明顾炎武日知录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孙子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