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光下,有飞蝇似的细点落下来,凉丝丝的在眼皮上化成水。
唐荼荼懵怔了一瞬,抬头望。
下雪了。
冬季,陆地高压,这股北风大概是穿过北境过来的吧不知道那里的雪下多大
“叁鹰”
唐荼荼追出两步,喊住他“能帮我带句话么”
“那是妥妥的呀”叁鹰噌噌几步跑回来,双目期待“姑娘想带什么话”
唐荼荼一晚没喝水,唇有点干,要张嘴时,唇瓣轻轻牵扯了一下。三两朵碎雪化在她脑门上,化在后颈温热的皮肤上,把她那么一丁点借着酒意催出来的冲动,又冻得缩回去了。
她脚尖搓了搓地面,破罐破摔,什么也不说了,胡乱挥挥手“哎算了算了你走吧。”
叁鹰“”
他看着姑娘蹿回院里,把大铁门锁上了。
唐荼荼寄个东西怕磕怕碰的,传物的影卫比她还怕,特地驾了辆双骑马车,趁夜出了城门。
两天狂奔四百里,腊月初一的清晨,骏马鼻喷热气,在军营外猛地刹住摆了个尾,几簇碎雪飞溅。传令兵背着四杆褐色令旗,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主帅营。
军营里的规矩,红令旗是战报,褐旗是密报,白旗是前军沦陷的难讯四杆旗代表加急,特急。
晏少昰朝饭也没出去吃,坐在营房里拆包裹,拆出来一盒点心,四个棉耳朵,放到一边。
之后,他瞪视着这颗由他送出的鲁班锁。
这鬼东西,竟把鲁班锁原封不动地给他送回来了
这分明是挑衅,她觉得他解不开晏少昰不用闭眼,都能想象得到唐荼荼脸上的贼笑。
他一个正值青年的强壮男儿,两只手竟抖了抖,试着拨弄了几下,八面体的铁锁变成了畸形,内外十六根铁条嵌得严严实实,竟然分毫不能移动了。
“廿一。”
晏少昰招了招手,气若游丝唤了声“找军师来,解开这密锁。”
军师陆明睿,在营房里鼓捣了三天,每天清早被殿下提溜过来,坐这儿解一天锁,晚上还不能带回去,必须得在殿下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解这锁。
解得头昏脑涨、不辨天日之时,总算打开了这颗铁疙瘩。
“我的菩提老祖啊可算是解开了”陆明睿长叹一声。
他看见殿下利落地取出信封,拆开信,才刚看了个头,殿下唇畔便挟了笑,他肘撑着桌台,掌心挡住半张脸,笑得那叫一个
哎,形容不上来的味儿。
陆明睿舒展着嘎嘣响的背,探头过去,他神情故作严肃问“密信里写了什么是太子来的京城有何动向”
他眼皮还没大撩开呢,便被殿下以一根镇纸抵住了脑门。
陆明睿“”
晏少昰警惕地盯了他一眼“无你事了,回去歇息罢。”
“怎能如此您这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何来道义不就是封情信吗怎么就看不得了”
人送外号“小诸葛”的陆军师,被两个影卫堵着嘴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