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荼京城哪里有朋友唷,相熟的同龄人一只手能数得清,要是女孩儿来看她,直接领回家来作客就是了,值当她编个由头出去夜会的那必然是个男娃娃
犹记离京那日,来跟荼荼道别的朋友也就那一位啊。
于是全家都猜对了来者是谁。再看丫头回来时红着眼睛,闷闷不乐说“朋友只呆了一日就走了”,摆明了是舍不得人家。
闺女大了,有心事了,唐老爷唐夫人一边唏嘘一边抹泪。
可那位二殿下那是皇子啊,思来想去处处不妥,老父母一宿没阖眼,又觉得这事儿不能搅合,只悄默声吩咐芳草把姑娘盯紧了,天黑绝对不准出门去,别的且走且看罢。
姑娘今儿夜半赏月,心事重重的,摆明了是为情所困芳草想通这道理,走上前来,想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劝姑娘,又怕点破了姑娘心意,惹姑娘羞臊,便把话说得含含糊糊。
“奴婢知道姑娘难受,但是姑娘想想,那样的人物,志向远大,要忙的事儿也多,如何能天天陪在姑娘身边呀再说了,这别后重逢未必不美,人家不都说小别胜新婚么,等下回二殿下来了”
唐荼荼眼皮跳了跳,这都什么跟什么。
芳草拿捏着语气讲着道理,才一步一步走近,借着月光看清姑娘眉眼时,她突然掩住口短促地“啊”了一声。
唐荼荼愣住“怎么了”
芳草惊骇地发起抖来,一脱口就带了哭腔“姑娘你的眼睛两只眼睛怎都出血了”
五更天,冬天夜长,满城仍是寂静的。
杜仲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一进门,被满室通明的烛光灼得闭了闭眼。
等看清唐荼荼的样子,杜仲一蹙眉,戴上手套,推着唐荼荼的下颔线扭到一侧,他几乎没有俯身,上半身离得远远的,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头颅和面门可有受外伤”
胶皮手套贴在脸上凉飕飕的,唐荼荼心里七上八下“没有啊。”
杜仲又问“最近三日吃了什么二便正常么可有伏案熬夜、过度用眼”
“都没有啊。”唐荼荼眼睛涩得厉害,杜仲扒着她眼皮,叫她连眨眼都不能,眼皮扑簌着抖个不停,涩得更疼。
她仔细想了想“是从前天夜里开始不舒服的,那晚上就觉得眼睛干涩了,昨儿前晌出门时照了照镜子,看见右眼冒出几条红血丝,我没当回事。”
杜仲眉头皱成团“你是右眼先红,后染上左眼的”
唐荼荼被他问得心惊肉跳的“是这样严重么”
杜仲终于停下翻弄她眼皮的手,丢了胶皮手套入杂物篓,又去净了手。
他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吩咐院里仆妇“今日谁与她说话了、靠近了,都去洗净手,拿沸水烫了毛巾擦一擦脸,等天亮后,所有的枕巾、被套、脸盆、杯碗,全烫洗一遍放到阳光下曝晒,近日绝不可揉眼睛。”
仆妇慌慌张张,全傻在当场。
唐荼荼有点听明白了“我这是红眼病”
她没得过这个病,但是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两只兔眼的瞬间,脑袋里就冒出了这个词。
果不其然,杜仲用时下医法给她译了遍古语“这是白睛暴发红赤,又叫天行赤眼症,发作快,传染性极强,动辄就成致疫病的疠气,能迅速扩散变成大流行。”
“姑娘昨日红了眼,就算你是前日发作的罢,你仔细想想是从哪染上的这两日又去了哪儿,接触过什么人”
唐荼荼心底扑腾扑腾的,慌得口干舌燥“在哪儿染上的,我不知道啊但我这两天去过了好多地方,昨儿上午洒吉,场地上起码几百人,下午逛集市,晚上晚上看了篝火和打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