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之啊,那咱们那强身健体大比,就不比啦”
唐老爷“只能往后拖了,元宵是决计比不成了。”
赵老爷搓搓十指“振之啊,咱这告示都贴了半来月了,各镇各村都准备好了,再有几天就到十五了,这时候说不比就不比,岂不是叫百姓寒心呐”
“不如,咱们改换地方,不在印坊比就是了。你要是忙着治疫,我来筹办这大比也行。”
什么时候了,他竟还想着贪功唐老爷气得额角直跳“大人当以大局为重啊这赤眼病闹不好要成时疫大比说到底就是娱民之事,等病治好了,百姓还能误了玩儿的工夫”
他是绵软人,疾声厉色说完了,看见赵大人脸色红了又白,讪然不语。唐老爷又反思自己话重了,斟词酌句改了个说法。
“能治好时疫,也是大功一件,我记得前年河南有一县令治疫有功,皇上御笔直接提了两级,召他到京城做官了如此不美适之兄不想连提两级”
说完,唐老爷赶紧垂下眼皮,暗暗唾骂自己学坏了,会巧言令色忽悠人了。
赵大人不知听出来没,惆怅思忖了一会儿,一拊掌“你说得有理这赤眼病保不准要成时疫,我得赶紧报与漕司大人,让大人早做准备。”
说完令家仆套马,要赶紧往漕司府走一趟,看天色实在不早了,这才作罢,要明儿赶早去。
唐老爷真是哭笑不得。
他在礼部当郎中时见过这样的下官,机敏有余,干劲不足,遇事儿不自己拿主意,先着急忙慌往上报,等着听上官指派。
事儿小还好,万一事真的闹大了,回头他就摆无辜“哎唷,下官全是按大人指示办事的,大人说什么我做什么了,错怎么能落我头上呢”
这样的官
唐老爷唏嘘一声,也匆匆离开了。
戌时吃过晚饭,唐荼荼戴着帷帽,坐上了马车。隔着帘跟珠珠挥挥手“别送了,姐姐过几天就回来。”
门前的大红灯笼照着新雪,门上的对联和福字还喜艳艳的,年没过完,姐妹俩却得分开了。
小丫头头回没含眼泪,只瘪着脸“几天是几天啊”
唐荼荼“七天顶多十天我就回来了,还能赶上看灯呢。”元宵灯会一般到正月二十。
唐夫人殷切叮嘱了几句,怎么也放心不下“还是让胡嬷嬷和芳草跟着去吧”
她话刚开了头,唐荼荼连忙喝止“谁也不能跟来医士都是有数的,照顾一个病人就是一份累,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唐夫人张口还要说什么,唐荼荼当机立断放下帘子,喊车夫“走啦。母亲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回见”
马车穿行在深夜里,往时这个点路上就静得看不见人了,今夜还是灯火通明的,官兵开路,一溜小马车往印坊去了,那是今日检查出来的病人。
公孙、成家、瑞家资产雄厚,几十辆马车跑在外头来回接人,马车里配饰也是舒适的,用的是座上宾的礼遇。
许多百姓这辈子头回上马车,坐得直挺挺的,不敢蹭脏了锦缎坐垫,撩起车帘,探头探脑地往外边张望。
瞧着心态都还好,病人没有张惶失措。只是人数不对。
唐荼荼皱起眉,眼看右边与她并行的那辆车,车上坐着个老太太,车下步行跟着俩媳妇俩儿子,捱着风雪一路送,送到印坊门前了也没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