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少昰眼里聚了焦,分掌揉着额头,简言两字“还没。”
葛规表没得可惜,也可怜,葛家这一房就剩一个老母,每天在军营外瞭一瞭。昨儿递话进来,说是夜里梦着孙儿在笑,问问二儿有没有探着消息。
那老太太身子不好,去年大儿葛循良战死的时候就伤心得几近气绝,如今小儿子又没了,军营还没把葛规表阵亡的死讯告诉老人家。
军营里死讯不单发,隔三月才发一回。晏少昰又有心瞒着,吩咐探子抓紧联系山鲁拙,他始终惦记着叁陆九月传回来的那句口信。
偶然听得一圣子的消息,年纪相貌体征肖似葛将家小少爷,奴才去探探真伪。
要是能把这孩子找回来,也算是给老人家留个念想。
江凛点点头,未说什么。
他曾在乡试口问一试中辩过此题,对葛都督特地了解过,后来也留意过几回葛家家事,算是江凛在这时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名牵系。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晏少昰问他。
江凛很淡地笑了声。
“我再待三日。兵棋推演诀窍全写在书里了,殿下要是想要我安排一回军演,需得尽快安排兵马,怎么也得五百对五百才能排演开。”
“纸上谈兵招人恨,我留在此处无用。小萧”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快十五了,他要出来了,他总惦记着回天津,似有不能拖延的要事。我也想贺晓了。”
这个“想”字说得利索,没有沉甸甸的挂念,说得轻飘又畅快,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想她了”。
晏少昰极淡地蹙了眉,侧目看他,到底什么也没说。
他们那里的人,大抵都是这样敢说敢言的,说话直白,感情也直白,不用顾忌,不必收敛,不需要万般思绪在心头过一遍,不用思虑眼下时局,不用掂掂这份心意会不会太重。
就一句“我想她了”。
晏少昰只点了一下头“你去吧,那丫头好惹事,自己不找事,事儿也要找上她,多盯着些。”
江凛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这位皇子殿下,不紧不慢地落下一声鼻息,似声笑。
当日晌午,叁鹰赶来了。
尽管嘴上宽慰姑娘说赤眼不是什么要命病,但叁鹰心里有数,关键时候从没掉过链子。
他带着几个信兵亲自跑了一趟,临到跟前,记起姑娘的嘱托如果主子没染疫,就瞒着别说,什么也别告诉他。
叁鹰没去求见殿下,只找年头问了问,一听几人眼睛没事,没染上赤眼病,肩上差使就算是办完了,收了信就要走。
廿一犹豫着拦了拦“姑娘信里写了什么”
叁鹰奇道“您怎么跟我一样爱打听了”
今日太医调过的药方就摆在案头,廿一给他扫了一眼,沉声说。
“这两日,殿下头疾又犯了,太医施了针也不奏效,只说是郁结于心,得找点分心的事儿消解消解姑娘,信里要是写了什么好言好语,就给殿下看看罢。”
两人找了个避人的地方,偷偷摸摸把信读了一遍。
唐荼荼平时赘述多,无事可写也能啰里吧嗦空谈五页,她是从来不缺话题的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信里总是溢满各种天马行空的想象,不露痕迹地把后世一些好的观念填进去。
这封信照旧篇幅大,写了好几页,与赤眼病无关的却只有寥寥一行。
二哥你千万好好的,我以后再不带你逛庙会了。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