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荼荼伸手就抓,簪尖从她虎口上捎了个边拉过去,唐荼荼疼得一缩手,又压着本能迅疾抬手,抓起那根簪子朝窗外扔出去。
“姑娘”
芙兰与她隔了个人,分明动作不慢,却还是比唐荼荼慢了些,抓过姑娘手一看,娘的,又见血了
“我不活啦”那小娘子泪流了满脸,用了死劲,一下下地往桌棱上撞“姑娘是拦不住我的,今儿死不成,明儿也得死总不能熬到我家相公过来跟我讨说法。”
“爹娘白养了我这女儿,这事儿传出去,我爹娘还怎么活底下的弟妹怎么成亲我死了还算是给全家留了个脸”
唐荼荼抓着她狠狠一掼,推进芙兰怀里去,气得胸脯直抖,一个字说不出来,从头到脚都抖得厉害。
古嬷嬷又忙着喊医女,又忙着找簪子,怕谁捡了又出事,急了这头急那头,说话也带了火。
“怎么就非死不成了一个两个的闹什么呢这是”
桌上有妇人流着泪,赤红的眼里挟了恨,痛声骂道“刀子不割你肉上,你不知疼一张嘴皮子就说我们胡闹我不说您,您一个老妇,豁出一身剐什么也不怕,就说这俩姑娘,要是被人强了身,她俩还有脸活么”
芙兰嘿一声气笑了“老娘提刀劈了他脑门上雕个王八我死个屁死”
“呵,你是伺候人的丫头,毁了名节也能糊弄过去。旁边这位才是大家闺秀,我听着人喊小姐了姑娘是官家女,我就听姑娘说你要是被人污了身子,还有没有脸活”
芙兰彻底恼了,气得直想摔碟砸碗“别跟我家姑娘说这事自己脑子糊涂自己醒悟去跟我家姑娘说什么。”
唐荼荼当真面色寒青,心肝脾五脏六腑全是烧得滚腾腾的火,恨不得把说这混账话的人打个清醒。
“真当我没吃过苦什么这事那事恶心事儿,但凡刀没捅我脖子上,谁也没法逼死我”
她气得控制不住声量,几乎是在吼,吼得屋里五个妇人全都怔在那儿,脑袋撞桌的也愣愣停下了,对上这双比谁都红得厉害的眼睛,心头万般滋味也全被震住了。
芙兰一时惊得全身冒汗。她是去年十月才跟上的姑娘,不像叁鹰他们知道姑娘的根由底细。
不知姑娘怎么能说出这样这样狠的话。
唐荼荼喝口汤缓了缓胸疼,语气照旧是狠的。
“恨不过就告死他们,孩子打不掉就生,男人顶不住事儿就和离,怕人闲话就远走换座城离了家怕没法糊口的,我给你们安排营生”
看妇人伏在桌上哀哀地哭,屋里别的女人也跟着哭,芙兰只当是姑娘话说重了,忙打圆场。
“姑娘意思是说,是说各位嫂嫂婶婶还没报仇雪恨,怎么能寻了短见呢”
芙兰胡言乱语“咱们死一个,就是少一个人证呐人证凑不够数,告到官府去也没法判他们的罪,那群王八犊子摇身一变,换个地方还能吃香喝辣呀”
这话误打误撞撞对地方了,谁也听不得这个,忍着哽咽问“多少人证,才能告死他们”
芙兰脑子一转,怕报得多了,这些嫂嫂一算人头不够,彻底绝望;又怕说得少了,万一十年间账本一查,查出一溜来,嫂嫂们一听噢人数够了,不需要我了,又去寻死。
她含糊着往高报“起码得十人。”
几个妇人一听还有几十人跟自己身处一样的境地,一时间哭得更悲壮了,又哭自己,又骂世道,整个屋里愁云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