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馨兰越想越是恐慌。
她从记事起就是在贺老夫人的膝下长大,据邻居们说她是贺老夫人从外头捡来的,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生父母在哪。
小时候,她知道贺老夫人膝下有个亲儿子在外地书院读书,长年未归家。以前贺老夫人常以泪洗面,哭着说对不起儿子对不起儿子,彼时她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后来有一次贺老夫人生病,迷迷糊糊说出了秘密。
而后,没过多久,她终于见到从书院回来的贺璋,那时候她四岁,而贺璋十三岁。她永远记得那一天的天气,晴空万里,她午歇起来还有些不大清醒,端盆出院子时,就见个好看的少年郎站在那里。
再后来,她们都渐渐长大,贺璋入仕做官,身上的光芒越来越耀眼。且他一直未娶妻,她便萌生了大胆的想法她要嫁他。
她喜欢贺璋,她想嫁他为妻。
她开始谋划如何嫁给贺璋,贺老夫人不喜出门,也不喜交际,依赖自己,也喜欢自己,这是她得天独厚的筹码。她利用贺老夫人的那个秘密为自己所用,不断在老夫人面前灌输京城的贵女们如何如何可怕,也有意无意透露自己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陪在老夫人身边,果真令贺老夫人有了讨自己做儿媳的想法。
同时,为了配得上贺璋,她甚至私下努力学习贺璋的喜好。他喜欢喝茶,她就学习茶艺,他喜欢看书,她就努力读书认字。
在戊州,她自认为不比其他大家闺秀差,可来京城,她便有些自卑起来。于是只好拼命讨好贺老夫人,寄希望于她,却不想在褚琬这里出了岔子。
贺馨兰扣着手指,一心想着事倒忘了看路,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两个丫鬟。
那两个丫鬟停下来给她行礼“馨兰姑娘。”
贺馨兰见她们手上捧着瓷罐,问道“你们这是急着上哪去”
“回馨兰姑娘,这是褚姑娘要的药材,奴婢们已经分拣好,正要送过去。”
贺馨兰心不在焉点头“你们去吧。”
走了几步,听得那两个丫鬟闲聊道“这蛇舌草长得跟玉仙草实在像,我适才差点要弄岔了。”
“哟,这可不能弄岔,玉仙草吃了可是要出事的,我记得小时候村里的牛不小心吃了,发情到第二天早上呢。”
“这是当然,我晓得的。”
那两人渐去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声音,贺馨兰靠在回廊拐角墙边上,若有所思。
因着贺璋的苏醒,褚琬终于能安心睡个饱觉,次日起得有点迟,她简单拾掇了下,惯常地去贺璋的屋子看看情况。
可才进门,就见气氛凝重,贺老夫人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贺馨兰低眉顺眼站在她身后,两个太医蹙眉在一旁闻嗅着什么。
她一跨进门槛,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
“发生了何事”
她心下一紧,快步走进内室。当见到贺璋呼吸急促且大汗淋漓躺在榻上时,她唬了大跳。
凑近一看,贺璋的中衣胸口处断断续续地洇出血来。
“太医,这是怎么了伤口不是已经愈合了吗为何还流这么多血”
“褚姑娘,贺大人今早喝药过后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因极力控制身体里的刺激,使得伤口挣开了些。”
“身体刺激”褚琬不解“什么刺激”
“这”太医不大自在道“贺大人误食了玉仙草,这种草药人吃了后身子会燥热难耐,需阴阳结合方能缓解。”
褚琬睁大眼睛,她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贺璋这是误食了春药。
“这怎么可能,所有药都是我亲自检查过的。”
太医道“本官查看了药渣,发现里头确实有一味药材是玉仙草。”
气氛顿时沉下来。
她不知道,在她来之前,贺馨兰已经在贺老夫人耳边吹了阵风,大体意思是,要么褚琬粗心大意把草药弄混了,要么是看贺大哥已醒,她起了赖上的心思,毕竟她一个五品小官之女能嫁给贺大哥简直是高攀上了天。
况且,玉仙草这种药,府上不可能轻易寻得到,还得专门去药铺买,因此,若说粗心大意把草药弄混了实在说不通。如此看来,越发觉得第二种最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