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因没想到她竟然生气了,长睫颤了颤,不敢说话,在原地站着抓着僧衣,低头看着那个蹲着一团的女孩。
周围安静了下来,没人说话,过了半刻钟,宴音抬头搜寻,就见碍因还在旁边站着,大大的眼睛里都是迷茫无措,还有可怜。
哼让他跟春娘去玩宴音树枝子一丢,想站了起来,结果蹲久了腿麻,只能扶着老旱柳,眼睛凶悍地看着碍因。
小和尚忙过来扶住她,又被她轰开,宴音“严厉”地开口“以后你只能跟谁玩”
此时他终于不傻了,小声道“你”
小和尚小心翼翼的样子太可怜了,既然他认错了,宴音也舍不得跟他生太久的气。
“这就对了。”她拍了拍手上的土,重新过去拉他的手,“走吧,以后我让你跟谁玩就跟谁玩,知道了吗”
“知道。”
宴音最近在看梁山聚义之类的话本子,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是我的跟班,我是老大,知道吗”
“知道。”
碍因也抓紧宴音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从此宴音不准,他就再也没有跟谁玩过。
云北一待就是两年,宴荣安不时回来,也认识了宴音的这个朋友,替宴音带礼物的时候,也会记得给碍因带一份。
“阿爹,阿爹这次有给我带礼物吗”宴音欢快地迎了出来。
宴荣安看见女儿,只觉得一身疲惫都尽消了,笑道“有啊,这次背靠着武陵候的军队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哦,你看。”
他打开了一个行囊,里面躺着两个滚圆的蹴鞠,一只绣花缀珠子,另一只是皮子做的,绣的是张牙舞爪的老虎。
宴音抱起那只皮的蹴鞠,这一看就是给碍因带的,“我去送了他”说完就往隔壁跑了。
宴荣安的喊声打背后传来“阿爹回来都不陪一下吗”声音被她远远抛在了身后。
隆安寺今日却不大一样,主殿被军队围着,透着一股子威严肃穆,来寺里的香客都往偏殿上香去了,听沙弥说是武陵侯回来上香祈福了。
宴音也见过一回,便小心地避开他们,往碍因的住处寻去,走到他的禅房,还未敲门,就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小侯爷,老奴来接您回府了。”是个老婆子的声音,却与黄嬷嬷的温和絮叨的声音不同。
碍因不知在没在房里,没听见说话。
“您到底是侯爷亲子,纵使前头有些误会,也是没办法的事,从前不是老奴有意苛待你,实在也是侯爷授意,您就别和老奴计较这许多了吧”
她说话间好像使了劲,是在抓着人吗
宴音忙使劲拍了拍禅房的门“碍因,你在吗碍因”
里头的声音听了,接着门被打开,果然是个老婆子,她瞪眼打量着这个小姑娘,眼神极是不善。
宴音从缝隙里看到了在屋里的碍因,撞开她走了进去“碍因,我爹给你带了蹴鞠,你喜欢吗”
这莫名其妙的小丫头老婆子不屑瞪了一眼,随即说道“侯爷很快就走,小侯爷可与方丈道别一番,也不用带什么东西,侯府里尽都是有的。”
说完就甩着袖子走了。
碍因不说话,就在方才的地方站着。
宴音拿蹴鞠轻轻撞了他一下“碍因,她是谁啊,为什么叫你小侯爷啊”
可碍因一言不发,周身的氛围浑然不对,他又变成了那个沉默的小和尚。
宴音陪他静坐了半刻,又问了一句“你要走了”他也是不说话。
她受不了了,丢下了蹴鞠,随它滴溜溜滚落桌底,拉着碍因一路跑进一处无人的佛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