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妨一说”王允心中提防之意更重,他轻笑道“若有言之有理,本官当然从善如流”
“如今汉室危亡,太师与司徒同为当朝中流砥柱,如今又携手联姻,共扶天子,可谓是志同道合,天下景仰,也只有战国时将相和的美谈才能与之相媲”蔡邕不紧不慢道“然而您二位皆为重义轻名之人,当然不可能四处宣扬,于是李儒先生建议,由太师亲领下官来府,专为贵女作赋配画。请司徒放心,太师亦不愿旁人知晓,是以此次过府必是轻装简从”
王允明白了,这是董卓逼着他王允向天下表明立场啊
他装出一副醒悟之色道“如此一来,此赋便可从左中郎将之手广传长安直至整个天下,世人便可从此次秦晋之好中看出我两家精诚团结之本意啊”
“正是正是”蔡邕连连点头道“所以太师这才不揣冒昧,提出与贵女婚前相见这才算是太师的另一样聘礼嘛”
他瞧了瞧王允的面色,这才小心翼翼道“司徒不会信不过我蔡某人的文笔与画功吧”
“哪里”王允大笑着一挥袍袖“左中郎将一向有妙笔生花和点石成金的美誉,为天下人所称道昔日司空袁逢不幸辞世,左中郎将一篇墓铭写得那是名动天下啊恩,字字珠玉,犹在面前,待本官思来”
他略一思忖,摇头晃脑道“天鉴有汉,赐兹世辅。显允厥德,昭胤休序,峨峨雍领宫,礼乐备举。穆穆天子,孝敬允叙。降拜屏著,奉馈西序。威仪聿修,化溢区宇”
王允滔滔不绝的一口气呤诵下去,却丝毫不理会蔡邕渐渐青白的脸色。
蔡邕不仅是当世公认的大儒,也是一位孝子,曾因为照顾病重的母亲而数十日不眠不休,一些豪门望族尝请蔡邕为其亲友书写墓铭而以为光彩。这么一来,却也令蔡邕不胜其扰,险些江郎才尽。仅是袁氏一门中,他便先后为袁逢、袁成和袁隗之子袁满来等六人作过墓铭,连他本人都曾对卢植说过“吾为碑铭多矣,皆有惭德”可惜即使如此,袁氏一门却并没有为他蔡邕的飞黄腾达出过半分力气。
在数十年宦海沉浮中,蔡邕可谓是大起大落,峰回路转。年轻时代的蔡邕精擅辞赋,才华横溢,书法、绘画、音律更是无一不精,二十余岁便已做到了议郎。可惜他年轻气盛,又不懂得逢迎之道,最终因直言而被宦官诬陷,流放朔方。后几经周折,避难江南十二年,一直等到董卓当政,这才重新得见天日。
虽说当日出仕是受了董卓的威胁,然而董卓确实对其高看一眼,令其“三日之内,历遍三台”,一直坐上了左中郎将的位子,还得了高阳乡侯的爵位,这在靠着为人作墓志铭的时代是不可想象的。蔡邕一直认为自己是在为汉室尽忠,内心深处却也有着一丝“士为知己死”的念头。
此时此刻,惨死于董卓之手的袁隗阴灵不远,袁绍讨董的战鼓之音方绝,王允却将一篇他蔡邕昔日为袁逢所作的墓志铭琅琅念来,这简直就是迎面一记响亮的耳光。
“唉呀都是陈年旧事了,何足道哉”蔡邕终于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匆匆行礼道“下官尚要去准备一番,这便告辞了”
望着逃命般离去的蔡邕,王允扬声道“如此有劳左中郎将了请上覆太师,本官定会在府中相候”
倏的,他脸上笑容敛去,双目之中尽是点点寒光,低声自语道“竟敢轻装简从来府这究竟是董贼在投石问路,还是急不可待的自寻死路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