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安城后,她甚至担心裴思渡会把自己拉黑,万幸没有。
可是正因为没有拉黑,每一日都像凌迟,生怕致命那一刀哪一天就落下来。
只要她不主动,即便她过生日,裴思渡看见,都不会发半句祝福。
甚至在她主动讨好下,裴思渡也能不冷不热地拒绝。
遇上面,连眼神都懒得给她。
分手时双方说得都很好听,留足了体面。无非是我喜欢你,但我们在一起不能幸福,我希望你一个人能过得幸福。
她们竭力让对方知道,对方是一个足够好的人。
桑絮那时说了违心话,她没她说的那么大方,但很想在喜欢的人面前立一下美好人设。
可裴思渡倒是句句认真,说了不会等她,于是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她从前清楚裴思渡是个极会表现深情的人,她随便拿出点逗猫逗狗的温柔,就能将人哄得团团转。
分手后才知,能被她宠上片刻的猫狗,已是幸运了。
因为她也擅长冷漠。
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安城从安居地变成流放地,分隔两地,桑絮对现状完全无能为力。
她在另一座城市,终日惶惶。
因为手头拮据,负担不起,她典当出一件贵重的物品。嘴上说希望更好的人拥有。潜意识里却以为,贵重物会永远在那儿,她偶尔能去看一眼。哪日发达了,花些心思,物品还是属于她。
直到她知道,典当物她不配再看,或许某天彻底不见她都不晓得。
当然,裴思渡不是一件物品,但她的恶劣与自私却清晰可见。
她唾弃着自己身上所有的不堪。
但这份不堪,此时反而成了好事,把她推到淮城,见了裴思渡一面。
“因为我想,当面跟你说生日快乐。”
她怂到只敢这么说。
更深的东西,她没办法一下子都摆出来。
裴思渡听罢不语,欲要起身盛饭,被桑絮拦下,接过碗替她盛。
她便坐在那里,不以为然地笑问“为什么”
桑絮抿着唇,将饭碗递给她。
她的笑此时此刻没有半分温情,连温柔都不装了。已经看透了不是吗,却偏要问下去。
“可能我想见你吧。”
桑絮硬着头皮,配合地往下解剖自己。
“可能”
裴思渡冷笑了下,“你对自己这么不了解吗”
桑絮静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冷声道“先吃饭吧。”
于是在一片古怪的寂静里,两人将菜吃得差不多。裴思渡想是真的饿了,虽然吃相还是优雅,但慢条斯理地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她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回书房。
桑絮慌了神,怕她就要逐客,没机会再说心里话“不是可能。我就是想见你,我想你了。”
哽了一下,声音更小,垂下眼,“寻个由头来找你。”
裴思渡站着不动,淡淡地俯视着她。
桑絮听不到动静,又抬头,与她蓦然对视。
她那双漆黑漂亮的眸子,终于在慌乱之下变得坦诚,无保留地说出心里话。
从桑絮今天问她在不在公司开始,裴思渡想听的就是这一句“我想你了”。
然而桑絮不老实,还想像从前一样蒙混过关。坦然地坐进她车里,到她家里来,做饭,吃饭,偏不说实话。
她很不高兴。
悠然坐下,表情晦明不定,见桑絮又挪开眼,做错事似地盯着碗底看,淡声说“抬头。”
桑絮照做,指甲在手心里,一根根手指掐过去。
她想,只要裴思渡对她的话表示出一点不屑,她就离开,不会添堵了。
但裴思渡没有,她平静地发问,“为什么想我见了就不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