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机场,空旷而安静,大部分区域关闭了灯光。
黑色夜空中,红色的航行灯闪烁着在高空描摹出了一条快速倾斜下行的轨迹。
引擎的咆哮声越来越大,在一声不仔细就会错过的闷响后逐渐减弱,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渐渐清晰。
云孜牧华国际机场最后一个国际航班,终于在万籁俱寂的午夜平安抵达。
国际楼到达大厅,广播响起,甜美的女声一遍遍播放着接机提醒,航班号,起飞城市无一遗漏。
大厅里本来聚集在一起疲惫的工作人员们,迅速分开转了转脖子,抖了抖肩膀,强打起精神各就各位迎接最后一批旅人。
行李箱滚轮的哗哗声,七嘴八舌的交谈声,再次运转的传送带的轰鸣声,打破了行李提取大厅的宁静。
行李转盘最前端,远离人群的位置站着一位身体颀长的男人。
雪白的衬衣,挺括的黑色西裤并没有因为长途飞行变得褶皱。
一丝不苟的发型,干净白皙的面容没有一丝憔悴。
他站得笔直,手轻扶着耳塞,笑容满面。
“表哥,你还在加班我到了。”
“这就到啦,挺快的。路上还顺利吧,那边的事情都结束了”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欣喜。
“挺顺利的,行李不太多,都带回来了。”
“手续都办好了吗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吧什么时候报道”
“局里给我几天时间调整时差,下周一报道。”
“嗯,你也好好适应下国内的流程和模式,你曾经研究的那些运用到实际工作,应该会很棒。一年后,再看你想去哪里。到时候再说。”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话一直语气温温和和,即使在理应睡觉的半夜,也没因为这通耽误睡眠的电话搅乱心情。
相反,他恨不得在这通电话里,把自己知道的,了解的一股脑的告诉打电话的人。
他的耐心温和,在身边躺着的人眼里,很快变成了另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躺在旁边的男人故意用劲翻来覆去几次,震得床垫都要七窍八拱了,可是电话还是没有停止,反而招来了一眼怒视。
他翘了几次嘴,瞟了好几眼床头的时钟,看着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干脆撑起身子凑近了麦克风。
“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等你这表弟电话有啥重要的事,非要今天讲啊”
“明天白天说不行吗行行好吧我都熬了好几宿了,你只记得担心他,你咋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啊”
“我都困死了,能不能不说了啊明天讲好不好,这不是还有大把时间吗”
“不用非着急这一时吧”
男人立刻把手机拿远,没曾想不小心碰到了免提,话筒里传来了揶揄的笑声。
“你跟祈雨还没分手呢”
祈雨顿时火冒三丈,伸手想要抢手机怕挨骂,叉着腰,干脆提高音量,伸长脖子朝着话筒位置咆哮。
“艹,小混蛋你说什么呢,别以为我没听见宴笙,小心我找你们领导告状去”
宴笙一点不生气,笑容莞尔“表哥,我行李到了,先挂了,回聊啊。”
“嗯,回去好好休息,倒倒时差。”
年丰挂了电话一个爆栗子敲在了祈雨额头上。
“这是我有血缘关系的表弟,你一天天的瞎说什么呢。谁的醋都吃”
“表弟咋了,表弟就能不让我睡觉了”祈雨往床上一摊,抱着被子愤愤不平。
“人家也没少帮过我们忙,这回来人生地不熟,别说是有血缘关系,就算没有,我也理应帮人家尽早适应工作生活。”年丰语气软了些,耐着性子跟祈雨好好讲道理。
祈雨拽了拽被子,还是觉得不平衡。
“哼,同性恋不用考虑传宗接代,有血缘又咋了。你那表弟,我可早就听说在国外这些年,男友不断呢”
“我们是人,不是牲口,有起码的道德底线,你脑子里的东西该清理下了。睡觉,再废话,滚出去睡沙发”
“好好好,睡觉睡觉”
宴笙走出机场,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靠在后座昏昏欲睡,对于窗外的街景一无所知,等到被叫醒,他揉着眼睛看了一眼门牌号,是局里给他安排的小区没错。
等到他拖着三个行李箱,费劲的走进电梯,再输入密码打开房门,一双眼早已经再次困得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