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以来,皎皎总是传召李忧之入宫,不为朝政之事,无关国民生计。潋滟池边,总是留下他们谈笑风生的倒影。
才子佳人,阆苑仙葩,美玉无瑕。乍一看去,竟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说不生气、不嫉妒是不可能的。看着潋滟池边,皎皎与那人相对而坐,他就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
但徐空月也深知,如今在皎皎眼中,自己甚至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倘若真的是陌生人,或许还能得到她的善意微笑,而在他面前,她眼中永远是烦躁与不耐烦,以及那浮躁之下,深深的厌恶。
自从在明华殿,他受了她一刀之后,她就仿佛将过往的所有的怨恨隐藏了起来,只余下厌恶不喜。她甚至不会再与他好好说话,每一次的相遇,是不针锋相对,便是恶言恶语。
他倒是宁愿她将所有的仇恨直白的显露在脸上,对他怒吼,对他发火,也不想她用着这样一种近乎厌恶的冷漠眼神望着他。
可他却无力更改。
大错铸成,即便他能颠覆朝政,也无法消除一个人心底的厌恶与仇恨。
与他不同的是,皎皎对小皇帝,堪称温柔。仿佛血缘之间的奇妙联系,小皇帝虽然不识得皎皎的真实身份,却一点儿都不影响他与皎皎关系好。徐空月不由得想,或许小孩子的眼睛总是明亮的,谁真心对他好,他总是能辨别出来的。
忽听得徐空月问起李忧之,小皇帝着实纠结了一番,才怯生生抬眼望着他,回答一句“皇姐说,不能说。”
徐空月几乎笑出了声“她知道我会问”然而心底的嫉妒仿佛最丑陋的妖魔,快要将他拖进淤泥之中。
小皇帝点了点头,“皇姐说,倘若有一日摄政王问起李忧之大人,就什么都不要说。”
她竟然这样花心思维护李忧之
那一瞬间,小皇帝被他身上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唬了一跳,手里的朱笔差点儿没捏住。
好在徐空月及时察觉,忙收敛了一下气势,重新恢复成往日里的平和模样,才对小皇帝道“陛下的生辰宴,可否交给微臣举办”
皇帝年岁太小,后宫形同虚设,唯有太皇太后与慧公主暂居后宫。虽说万寿节可由慧公主一手经办,但想到刚刚徐空月答应他,会让月盈进宫,小皇帝就高兴地忘乎所以,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在南山行宫,因回宫匆忙,他甚至没能与月盈好好说上一句告别的话。每每想到此事,总是心中郁闷。但只要一想到生辰那日,能再见月盈,心底的郁闷便顿时烟消云散了。
潋滟池边,皎皎听闻了此事,眉头深锁。
李忧之见状,不由得问道“由摄政王经办陛下的万寿节,可是有什么不妥”
皎皎摇了摇头,没有告诉他,自己只是不想在宫中处处都看见徐空月。自从他除掉了周敬奉,坐上了摄政王的位置,就彻底把皇宫掌控在了手掌心里,他入宫不必奉诏,哪怕深更半夜,皇城的宫门也要为他打开。偌大的皇城,仿佛成了他徐府的后花园。
可小皇帝年幼,朝中虽表面安稳,但处处暗藏玄机。徐空月如今手握兵马大权,成为众矢之的。皎皎需要他这般嚣张无礼地挡在小皇帝身前,为他挡去所有的腥风血雨。所有她非但不能阻拦,反而要顺着他的意思,将他碰到权力的顶峰。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厌恶。
“如今摄政王专政,公主其实不必处处忍让。”一向聪明的李忧之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让皎皎露出讶色。
李忧之见她的目光终于落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微微一笑。他气质儒雅风流,却不会过于轻浮。他更像是夏日的凉风,吹拂脸颊而过,带来丝丝凉意爽朗。即便皎皎从前不喜那种风流才子,却不得不承认,他这种人相处起来,反而更轻松。
是以这段时日,她总是宣召他入宫。也不做别的什么,单单是坐在潋滟池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便让她烦躁的心情奇异的平静下来。
她转过身子,微微坐正,问“怎么说”
李忧之环顾一圈,笑着道“公主确定要让微臣在这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