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皇帝并不想立即清理掉齐国公一党,只是将多个关键位置上的人捉拿进狱之后,便停手了。
至此,齐国公一党才骤然松了一口气。但因这场清洗,他们也备受重创。之后皇帝再推行什么惠民新政,他们也无力阻拦。
而赵垣珩也借此机会,逐渐收回了徐空月先前手中的权利,以及齐国公掌控的部分权力。虽然如今朝堂之上明面上仍是以齐国公为首,但皇帝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更是得到了西北都护程毓简的鼎力相助,齐国公一党在遭受重创的情况下,已不足为惧。
只不过因为程毓简先前上奏一事,长安城中也有不少百姓对这位西北都护颇有意见。有人说他卖主求荣,也有人说他心术不正,迟早会为大庆带来祸患。
唯有皎皎知晓,程毓简之所以上奏,不过是因为大战之前,徐空月往西北送了一封信。
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西北政权,倘若因为他的缘故分崩离析,那么他在地下定然难安。所以在预感到自己可能无法生还之时,他给程毓简写下了那封信,告诉他,一旦自己身死,他必定要写信揭发他的种种恶行,以此保全西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稳局势。
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地之后,皎皎才来到了一座孤坟前。皇帝到底顾念了几分往昔的情分,虽然剥夺了所有封号和殊荣,却仍是令人好好安葬了他。只是没有那些荣耀加身,如今不过徒留一座孤零零的坟冢。
她手里拿着一根五彩丝线编织而成的流苏,那流苏经过时光的洗礼,已经有些陈旧,但是仍能看出来,原先被人妥帖保存过。
皎皎的指尖从流苏上干涸已久的血渍上抚过,而后蹲下,在那墓碑前挖了一个坑,将那根流苏埋了进去。
泥土将流苏彻底掩埋,似乎也将曾经所有的过往封存。只是她刚站起身,便听到身后有人说“公主为何要将那根流苏埋在他坟前”
熟悉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皎皎一转身,便看到徐成南拎着一个食盒,抱着一个檀木盒子站在身后。
那盒子有些眼熟,皎皎看了几眼,才抬起眼皮微微颔首,道“听说那是摄政徐空月的旧物,我来此还给他。”
她从前待在徐府,徐成南对她虽然不失礼数,却也并不热衷。她先前只觉得他是为避嫌,后来才发觉,那不过是刻意冷待罢了。
只是如今往事如烟,她什么也不想多说。
徐空月被剥夺所有封号之后,皇帝虽然并未追究徐家,但徐家没落之势已现,这段时日受尽了白眼。就连徐问兰都被忠勇伯府休弃,疯疯癫癫丢在了没落的徐家门前。她无意再做什么落井下石之事,却也不想做什么善心之事。
但谁知她不想多说,徐成南却偏偏要多说几句。“草民还以为,公主会将那根流苏随手扔了。”
皎皎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果然下一瞬徐成南便道“毕竟那是公主从前送与他的。”
皎皎心中一惊,随即又想到,她从在琼花院带走如云,徐成南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不奇怪。她笑了笑,“送他那根流苏的人,早已在多年前死去。”
徐成南也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有些苍白无力。他在徐空月坟前蹲下,将食盒里装的贡品摆好。“我原先以为,公主不会来了。”
皎皎本不该来,却不知为何还是来了。她不知该如何解释,便以沉默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