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太傅回去后不是装病谢客,是真病了。他宴上失言一事再加上皇上毫不给他颜面,叫他自己急火攻心,再加上年纪又大整日操心,一病不起。
戚太傅告病当日周皇后代皇上出宫去探望他了。对于周皇后代替皇上去做某些事众人早已习以为常,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见过年迈的戚太傅,周寅温声安抚并一直强调他为国为民,对大雍十分重要,期盼他快点好起来。
她讲话真诚,戚太傅看着她的眼睛就感受到了她说话时的真心实意,病中人又脆弱,一时间不由潸然。
他向周寅表示自己对大雍绝无二心,当真是一时失言,又敞开心扉说陛下讲话着实诛心云云。
他说完这些忽然病中清醒,不禁惊讶自己怎么会在皇后面前说皇上不好,主要是他一对上皇后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卸下心防吐露真言,大约是皇后太过平易近人的缘故。
戚太傅心中忐忑,周寅又谢他肯实言相告,将他的放松警惕说成是直言不讳,戚太傅心中果然舒服许多。
周寅代皇上道歉,又说皇上绝不是刻意针对他,只是枪打出头鸟,当时只有他一人出头,其余人连帮腔也不,所以皇上才将矛头对准他。
如此一说戚太傅原先闷着气骤然发怔,意识到他当时大义灭亲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却无人声援他,他顿时觉得自己要病得更加厉害了。
周寅略坐一会儿便要告辞,戚太傅显然受到极大伤害,后面都闷闷不乐地并不开口。直到她说要走了,戚太傅又想到什么的恳请她看在戚杏曾是她同窗的份上劝劝陛下,将戚杏的职位能压一压也好。
周寅耐心询问缘由,戚太傅良久才吐出实言。
他担心戚家把握文武要职,走不长久。
周寅听后却是不由和煦地笑,表示皇上并不是无容人之量的人,请太傅放心养病。
戚太傅仍旧郁郁寡欢。
周寅当即拿出很为人着想的神色劝他从另一个角度想。若真担心惹陛下忌惮,戚太傅何不做放弃的那一个,毕竟戚杏还年轻。
这是戚太傅从未想过的方向,他听后完全失魂落魄,都没意识到周寅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一直想着要牺牲戚杏来避免引起皇上的忌惮,从未想过保留戚杏。纠其根本还是因为他从未将戚杏的官职当一回事,而现在他终于意识到戚杏是与他平起平坐的大将军。在他与戚杏中选一个来让戚家未来走得更远,该选戚杏的。
他已经老了,而戚杏还年轻。
戚太傅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又不由陷入一如既往的纠结当中。
可戚杏是个女孩儿。
戚太傅闭门养病,朝中便更加安静了,直到戎狄使臣前来才稍微热闹些。
戎狄此时是前来投降的,大雍的火臼让他们一夕之间连丢两座占领已久的城池他们不得不怕。前线侥幸活着回来的伤兵大肆宣传“天火流星”的可怖之处,以及他们带回来的零碎尸体昭示着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戎狄不想再接着打下去,而是士兵们完全丧失斗志,打无可打。
在此情况之下大雍迟迟不发兵一日他们便要有一日的提心吊胆,戎狄每个人头上仿佛都悬着一把迟迟不落的铡刀,让人寝食难安。
战败的失利,面对敌国碾压性的杀器,举国上下的悲观气氛,戎狄王彻底没了心气,投降。
投降时两国据戎狄的供奉拉扯起来,大雍始终拿出谈不拢就打的无所谓态度,戎狄宁死不愿再吃更多亏。最后还是许清如想了个招,以招待使臣之名带着使臣在宫中逛了一遭,这逛着逛着便逛到了禁卫军的训练场中,好巧不巧禁卫军们正在训练如何使用火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