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兰庭听没听到鹿阮说的这番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番话被杜归和沈聪听了个一清二楚。说得对呀怎么忘了还有个睿政王杜归和沈聪主要是杜归,脑子里不由得再次快速的转了起来。睿政王和鹿兰庭关系好,这是文武百官都知道的事情,睿政王性子冷,从不轻易和颜悦色的对待哪个官员,就连对着皇上这个亲侄儿,也是冷冷淡淡的生人勿近的模样。只除了一个人例外,便是曾以诗词画作令睿政王拍手称赞,后又主动结交为好友的鹿兰庭。况且,从睿政王请旨半路加入审查旧宅女尸案,还派了人手去查他们查不到的信息这几点上,就能看得出来,睿政王对鹿兰庭这个好友是真的好的没话可说。
就这么一小会儿,杜归便想了很多,他想到当今陛下对睿政王恭敬畏惧的态度,想到陛下迟迟都没有真的对鹿兰庭有什么实质性的惩处,不好说是不是看在睿政王的面子上,想到如诲说出的那些信息是睿政王暗许下才呈上来的既然睿政王默认这些信息可以暴露在青天白日下,那是不是就说明,睿政王觉得陇西王氏长房的嫡女,是可以被审查问询,甚至安上一个凶手的罪名的
杜归心思百转间,鹿兰庭已经将奏禀的折子写好了,他的字苍劲有力,即使写的内容谦逊又不可避免带了些退让的安抚,可单单只看字,还以为是一篇杀伐果决的征战契文,没人敢因内容里的退避而嘲笑讽刺半分。
“杜大人,”鹿兰庭神情平淡的开口,他的嗓音温润,仿佛在问“今天花开的怎么样”,让人听了一丝一毫的恼意也生不出来,只有令人心折的温文尔雅“折子写好了,还要辛苦杜大人和沈大人跑一趟,将折子给送上去。”
“不不不,”杜归回过神来,他果断拦住正要伸手的沈聪,当机立断的说道“下官身为堂堂刑部吃朝廷俸禄的官员,为陛下分忧解难是分内之事,且残忍杀害嫣姐儿的凶手丧心病狂,放了她这一次,若纵的她大开杀戒,谋害其他无辜之人的性命,岂不是我等过失”
杜归气势汹汹、言之凿凿、大义凛然,说的鹿兰庭和沈聪简直目瞪口呆,饶是两个人见惯不少大场面,也被说变脸就变脸的杜归给惊了一惊。在场唯一一个没什么大反应的,恐怕就只有一个鹿阮了。
不过还真不是鹿阮定力强,实在是因为这些突如其来的改变,是鹿阮事先就预料到的。在她想到睿政王,打定主意要利用睿政王这张虎皮拉大旗的时候,杜归的反复无常就在她的谋算中了。没办法,鹿阮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鹿兰庭写请罪的折子,也绝不愿意让鹿兰庭以丧失声誉的代价冒险赌一把,看是否会被皇帝斥责。既然她不愿意让鹿兰庭留把柄给皇帝,那就只能换别人拿前程赌一把了,要是赌成了,刑部的官员们被皇帝半真半假的称赞一番,扬刑部之威名;赌败了,不说别人,至少杜归这个在刑部说得上话掌实权的主事,说不定就要被皇帝厌弃了。
沈聪是个脑子聪明的,他一双清亮的鹰眼在鹿阮和杜归身上来回转了一圈,想必是想通了某些事里的道理。鹿阮见沈聪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谋算的这些逃不过沈聪的鹰眼,她也没想着瞒过沈聪,她只是个有现代灵魂的珠宝设计师,有的只是比别人多出的三十多年的人生阅历,不是突飞猛进的智商,她不是个优秀的谋略家,自然比不得心有九窍、有谋会算的沈聪。鹿阮在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祈祷希望沈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这次的这个拙劣的小计谋得以成功实施吧
沈聪再次看了心中忐忑的鹿阮一眼,张了张嘴,在鹿阮心提到嗓子眼儿、准备调整心态以防算计失败而崩溃时,伸手拿起桌上倒好的茶,张嘴喝起了茶。鹿阮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沈聪,和沈聪锐利的鹰眼对了个正着。这是沈聪打算放她一马了,鹿阮心想,对沈聪生出了些感谢。不管沈聪出于什么目的没有点破她的小九九,鹿阮都对沈聪心怀感激,她垂目也喝了口温度正好的冰糖梨水,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你且放心,那案子一定会继续查下去。”
因绿云楼生意惨淡,与绿云楼不过一街之隔的留香楼生意倒是红火了不少。没到饭点,留香楼的包厢都已经订满,大堂里也同样座无虚席,三楼的独立大包厢里,包厢外门上有一个小小的木牌子,木牌子上雕了一棵迎客松,包厢里,两个清俊的男子对坐,他们没有像其他包厢的客人那样招来姑娘弹琴跳舞助兴,只关了门,安安静静的自己斟茶闲语。
“秦妈妈,迎客松那间包厢可是最贵的,客人虽不招我们,我们主动一点凑过去,难不成凭华容姐姐的美貌和出众的琴艺,那客人还能把我们赶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