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心急”鹿兰庭只能这般评价,再多说几句,就不合适了。“你就当个物件儿随便往哪儿一搁吧。”
“这几年我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么,”褚宣和深沉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嗤笑一声“我那多年不曾踏足过的庄子里,都快要人满为患了。”
棋盘和棋子都被平安和青竹给收了起来,桌面上清理干净,又被小厮端了热茶放上去。睿政王不喜饮酒,不论出现在什么场合,若非必要,都只会以茶代酒,鹿兰庭身边的随从小厮们都知道睿政王的这个习惯,所以也不用多问,直接给两人上了热茶。鹿兰庭和褚宣和就这么边喝茶边聊天,谁也不嫌单调烦闷,说到兴起,连桌上的小食也恍若无物,只喝口茶的空隙中偶尔捻起一块。
东院的平和缓解不了西院鹿阮的焦躁,她另外选择的比较僻静无人的地方,照样能看到梅香阁,且比在荷花厅看的更清楚仔细。也正是因为看的更清楚仔细,鹿阮才更提着心吊着胆,因为她不止一次看到琴书盈给厉望星又是递茶杯,又是递白瓷盘子里的点心,要不是鹿阮亲眼看到知道琴书盈不是外向热心的小姑娘,看到这几幕,她铁定会将琴书盈当成友善又亲和的女孩子,甚至还会感叹琴书盈对厉望星有多体贴重视。
反常必有妖琴书盈的性格明明与刚才表现的大相径庭,那她为什么还向厉望星无事献殷勤她是不是想在茶杯里放杏仁粉她会不会把杏仁粉洒进了白瓷盘子装的糕点里也不怪鹿阮非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琴书盈行事理亏在先,鹿阮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怀疑有据可循。不过幸好幸好,厉望星应该早得了家里长辈或者身边婢女嬷嬷们的嘱咐,所以琴书盈一次次的给,厉望星带着歉意一次次的拒绝,歉疚却坚定的把危险化解在拒绝的行为外,阴差阳错的保全了自己。
“她倒是个听话的,”鹿阮轻声呢喃,声音轻的除了离得近些的阿桃以外,就连阿杏都没有听清。阿桃虽不知道鹿阮口中的“她”是指得谁,但有时候不问不闻就是生存之道,也是想要得到主子器重的秘诀之一,阿桃年龄小,心里对这些却都门儿清。“也不知道青乌什么时候能回来,阿桃,你去附近轻轻松松的转一转,看能不能寻到青乌的影子。”
这话就是给她说的了,阿桃点头应了,随即转身往外走,行为举止自然的好像是个府里原本就当值的丫头,让人看不出丝毫异样。鹿阮满意之余又有些为难,她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还在她身后站着的阿杏的沮丧,阿杏的失落表现的太明显,让鹿阮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留心注意。鹿阮相信阿杏不是故意让她觉察出心里的委屈的,说她没能妥善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倒是有可能。十七岁,这个年龄在古代大多已经能够结婚生子,算妇女,可是在鹿阮眼里,阿杏还是未成年,是需要关心呵护敏感情绪的小姑娘。
“阿杏,”鹿阮趁琴书盈没再继续给厉望星递吃的喝的,就开口想做个临时心理疏导员“你是不是挺羡慕阿桃能入我眼的”
“是。”
“所以你心里现在应该挺不开心的对吗”
“不是不是,”阿杏连连摆手否认,仿佛自己罪无可恕、是个犯了大错无颜求原谅的罪人。这被封建思想荼毒的小可怜,鹿阮心里生出几分悲哀,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温柔真诚,却忘了自己现在不过五岁,于阿杏来说还是个不熟悉的千金小姐,她被现代思想灌输的人人平等,在这个仍被等级制度充斥的古代,不仅不适用,还极有可能被人误会。阿杏显然就误会了鹿阮的好意,她或许觉得鹿阮是个爱说反话、斤斤计较、拥有古怪脾气的寻常小姐,抬眼和鹿阮对视的时候,鹿阮将她眼里的惧怕担忧瞧了个分明。见鹿阮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她,阿杏心内一片凄凉,她苦笑道“还请小姐原谅奴婢,奴婢生出了不该生出的奢望与贪念,还让小姐给瞧了出来,实在是罪该万死,奴婢不求小姐开恩,只是奴婢家里还有个弟弟要养”
这丫头把她当什么了啊动不动就杀人取乐的暴君鹿阮多少有点无语,她叹了口气,什么都不铺垫了,索性直说“我是想安慰安慰你,想给你说别担心,你就算没有被选中随身伺候,回去以后也不用继续做洒扫,青乌跟我私下里夸过你心细,所以我想让你回去后管理府里的花花草草,再加上我看你身量足,身材匀称,应该是有些力气的,所以还想让你帮着守护我的小库房。”
说完,不等阿杏脸上是什么表情,鹿阮就郁闷的叹息道“我就是随便问了你几句,你怎么就想了那么多我只会惩处做事不用心犯错误的人,你又没有什么错处,瞎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