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器之舞本该有一种霍如羿射九日落的烈性,但这执双剑之人已先对她存了三分小看,已经无形之中成了艺术性仍在,雷霆震怒之意不足的状态。
可时年想着这人还真如她所想穿着红鞋子,这两筐的扇贝又还不知道打算随机坑害多少人,再加上今日因为霍天青的阻拦让上官飞燕跑了的郁闷,便成了这猝然交手中的全力出掌。
霸绝人间的掌力之下,这本应在彩环佩带的呼应下如朝霞东来的剑光几乎被打散。
而藏在掌力之后,让人更加无从得知她到底是如何驾驭的飞刀划破了夜色,寒光照雪的刀锋与背后内劲胶着的丝线,形成了一道带刺的罗网。
公孙兰哪里还会看不出来,这不仅是个硬茬子,还是个她正好不占便宜的硬茬子。
她的剑器一舞,本应该是配上彩霞罗缎的施展才是真正的全力出招,现在已经天然削弱了几分。
更不用说对方这个蛮横的打法,对她简直是天克。
若只是个莽夫便也罢了,她的飞刀同样奇快无比,摆明了就是能看清剑招的轨迹,有的放矢的一掌。
双方对对方的评判都不过是在一瞬之间而已。
掌风卷挟着气浪在双剑上发出的震荡,似乎只有一声极轻的声响而已,在有些人的耳朵里却如一阵巨响。
一个是此时正在不远处的花满楼,一个便是时年面前的公孙兰。
她一边闪躲开了这四把莹莹碧玉的飞刀,从那乱线交缠的缝隙里穿出。
登云破月的身形袅娜得像是个妙龄少女,双剑如虹掠来,在这个动作里她的裙摆自然地抬起,露出了底下那一双鲜血的绣鞋
这样的动作绝大多数人恐怕看不出她已经萌生了退意。
时年却看得出来,谁让她自己也喜欢这种以进为退的花招。
刀光映照出月光,让这几把悬滞空中的飞刀像是一道道弧光流星,也将公孙兰的眼神映照得格外清晰,那是一双年轻剑客的眼睛。
现在这道眼神被面前年岁不大的姑娘翻掌接续的掌力燃起的火星所烧灼、逼退。
在剑尖与掌心相对的那一刻,她明明可以再拼一拼用剑尖刺穿对方的手掌,就像是她之前许多次并无犹豫的那样做,可她并没有。
她突然在对方那横绝的掌力和吊诡的出刀之中感觉到了一种恐惧。
交缠的丝线其实也让她想到了之前她在此地听到的那个传闻,可即便不想到那异族传闻,毕竟夜色之中她确实无法分辨出丝线的材质,那也绝对是一道会让她越战越掉入陷阱的丝线。
她凌空一蹬,这被灰布包裹的身躯腰身灵活地扭转,借着被掌风逼退的状态,意图径直凌波涉水而去。
但时年怎么会放她走。
已经走脱了个上官飞燕,要是现在公孙兰也在她面前跑了,那她岂不是真成了无名岛往这边丢的卧底,专业负责划水了。
刚赶到此地的花满楼还没来得及分清楚这夜间在水边打斗的双方到底是个什么立场,便已经听见了一声古怪的,像是刀尖撞上了贝壳的声音。
而后是贝壳破碎开,有丝线在空中掠过,也有贝壳的残片在被人抛掷发出的声音。
假若他能看见的话,便会发现有一把飞刀斜插入那箩筐,将一只淬毒了扇贝从箩筐中挑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