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失了理智,歇斯底里地质问。
父皇因而也提高了声音“朕怕隔墙有耳,朕怕你心里有数会让那些人看出端倪朕怕保不住你的命”
“可儿臣宁可死了”这句话几是脱口而出,话音落定的一瞬,他自己也怔住。
他后悔将这话说出口,可这话也不是假的。
他几是从懂事开始就失了母亲,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疼爱每一个孩子,却独独讨厌他一个。
他十四岁时就因犯错挨过杖责,虽然现在想来打得也不重,确是小惩大诫而已,可那时他却在想就此打死他好了。
如果没有大哥和方嬷嬷、没有小溪和妍欢,他的人生真的没什么意趣。
如今这一句“朕怕保不住你的命”,实难磨灭那么多年的痛苦。
是以这一场争辩终是不欢而散,楚钦现下甚至记不清自己适才都说过什么,只记得那种火气冲脑的感觉。
那是不甘、怨愤、懊恼与讥嘲交织的感觉,冲得他头晕目眩,忘掉了一切顾忌。
眼下冷静下来,楚钦扶住额头,有些后悔“你先睡。”他吻了下曲小溪的额头,“我再去紫宸殿一趟。”
“去干什么”曲小溪问。
“去给父皇赔个不是。”他道。
曲小溪猛地松气。
她不知他们究竟吵了什么,但这句话至少说明皇帝情形尚可,起码没让他气驾崩了。
接着她想了想,劝道“都这会儿了。你既出来,陛下怕是就睡了,不如明天再去”
毕竟人还病着,养病要紧。
楚钦略作沉吟,点头“也好。”
之后半夜,他却半分睡意也没有,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曲小溪面上。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同榻而眠了,今日她难得留在西配殿陪他,眼下已睡得安稳。
他望着她的睡容,心情莫名也平静了些,便伸臂将她抱住,拢得紧紧的。
她在梦中觉得不适,眉头皱了皱,嗓中一声轻咛。继而翻了个身,没头没脑地贴进他怀里,咂了咂嘴,呼吸就又平静了。
楚钦听着她的动静,不自觉地又笑了声,心里忽地想通了何必管那么多呢
父皇原先看他不顺眼的时候,他也早已不想死了,因为他有了这么个王妃,还有了个女儿。
如今知晓父皇从来不讨厌他实是意外之喜,说来该是他赚了,又何必再去纠结那些过往
如果他真的能承继皇位
皇位也不是拿来纠结那些过往用的。
他得好好料理政务,也得护好妻子和孩子。不论有多少缘故,他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吃他吃过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