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倦垂下眼帘,掩盖住自己那一分不自然,摇了摇头“无碍。”
大军北上与敌军交战历时半年有输有赢,对百姓来说已是沉重负荷,楚倦负伤以后无人领兵,由殷今朝亲自接手。
兵符交出去那一瞬楚倦不是没有犹豫,兔死狗烹没了最后一道倚仗,等待他的又该是何等下场,当真是帝王情义,或是浸在蜜糖里的刀刃。
“老师可是不信我”
他的弟子聪颖异常,总能轻易看穿人心。
“这本就是你的东西,我不过代你保管。”
这九州四海都归帝王所有,又况是小小一枚兵符。
殷今朝没忍住闷声笑了一下,临走突然回头紧紧抱住他的太傅,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富有四海,可老师有我啊。”
所以,这九州四海连我都归你所有。
顿了顿又道“老师,我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他这话没头没尾,说完,转身上马中马消失在晨光尽头,而山的另一侧是慕容隼陈兵关外,兵强马壮翘首以盼。
他是在让楚倦安心。
殷今朝只用了一个月就结束了这场战争,诱敌深入,自己却带领一队精骑直袭对方王帐,传说凶悍无匹都草原精骑被迫退出南苑山脉以北数千里,其主慕容隼中箭瞎了一只眼,连夜派遣使臣翻越南苑山脉前来求和。
旁人打了数十年未分胜负的战局到了他这里一个月就大胜休战,日后青史留名都是不出世的奇才。
一个月如此神速,连楚倦都忍不住感叹,不愧是你,天命之子。
天命之子是什么博览群书的太傅突然怔住。
殷今朝大胜回来的那一日本定好的的初九,不知怎的他竟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回来时一身霜色,发尾都隐约泛着白,唯有眼下一片青黑。
硬生生缩短了三日路程,这该是怎样的连夜奔波,楚倦从睡梦中醒来时便见他的弟子守在榻边静静的瞧着他,那双眼又清又亮,像边塞无边黑夜中唯一的那轮月亮。
“怎么不叫醒我”
他刚要起身就被人按了回去,殷今朝伸手给他掖了一下被子,脸上甚至挂着笑。
“老师别起来了,外头冷,我就是想看看老师而已。”
边塞的秋天已如冬日一般寒冷,楚倦好好窝在暖和的被窝里看着殷今朝站了起来“老师睡一会儿,我去洗漱一下换件衣裳再来。”
他记得老师最是喜欢干净的,走了两步他又想起什么一般返回身来,将一件东西塞到了楚倦手中。
那是兵符。
楚倦眉头微蹙“这是陛下的东西,原不该由承臣保管。”
帝王羽翼已丰,他再顽固不化恐有性命之忧。
殷今朝眨了眨眼,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低头吻了一下楚倦,温声道“我的东西就该由老师来保管。”
毕竟我都是你的。
殷今朝洗漱完烘干自己才敢爬进楚倦的被窝,窝在楚倦心口的那一刻,他终于像是漂泊的飞鸟找到归宿。
他紧紧抱住这世上他唯一最爱的人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