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杭杨断然拒绝,他冲木堆烟微微笑了笑“木老师,我觉得另一位杭杨的故事给了我充沛的精神力量。听您的描述,他应该是一位善良宽和的人才对,既然已经去世数年,他大概不会介意您拿他的故事激励更多的生者,您说是吗”
木堆烟“”
即便面容完全不同,但面前坐着的杭杨带给他的感觉却和记忆中的人越来越像,木堆烟眨眼的速度放缓了些,半晌,他慢慢开口“我和他升入了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因为家中渡过难关,家庭条件越来越不错,父母打算把我送出国读大学,所以从高三开始,我进了国际班。”
“高二结束的那场期末考试后,学校给奥赛班放了两周假,其他同学扯起书包拔腿就走了,只有他一个人”木堆烟轻声说,“他在座位上磨蹭着不想回家,可、可能是快要离开这个集体了,在只剩两个人的班级里,我突然走过去。”
这可能是木堆烟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人,他走到杭杨身边,手刚在肩膀上轻轻一拍,单薄瘦弱的少年整个人剧烈哆嗦了一下,瞬间“啪”打掉了木堆烟的手,看到他霍然惨白的脸,木堆烟一瞬间明白了这是家暴后近乎病态的精神敏感度尤其是即将回家的现在,他的不安怕是达到了巅峰。
面对杭杨一遍遍的“不好意思”和“抱歉”,木堆烟赶紧打断“没关系。”
他在杭杨前桌坐下,停顿了数秒,再开口却只是一件日常的小事“前几天他们组团在背后骂刘洋的时候,我看到你把耳塞戴上了。”
杭杨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他静静盯着木堆烟,半晌,只小声说出一句“只是觉得吵得慌。”
“上周大扫除,那几个班上前十的找空教室躲起来刷题了,老师也没说什么,”木堆烟盯着他的眼睛,“只有你去喊他们了,是吗”
杭杨低垂下眼睛“但没人回来。”
木堆烟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你跟初中一样,还是没变。”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木堆烟小声说,他紧锁着眉,甚至于完全没留意到杭杨神态的变化,这段回忆于他而言似乎也满是挣扎。
“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杭杨低声重复了一遍,慢慢闭上了眼睛,伴随着“故人”的这句话,他好像又慢慢看了一遍看自己到底是怎样走上了死亡的末路。
这可能是木堆烟咨询生涯中最失态的一次,他把面前这个同名同姓、但绝不同命的杭家小少爷当成了他可怜的故交,向他倾诉积压在心头多年的故事“我出国后,在不长不短的时间里,我、我发现”
木堆烟声音低下来“我不知道是从这五年同窗生活里的那一瞬开始,我爱上他了。”
幸好他没抬头,所以看不见杭杨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震撼。
“但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联系过的同学也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有的只模糊听班主任说过,说是他考上了h大”
“但等我回国,”木堆烟一手按住半张脸,眼角在微微地颤抖,“他已经不在了。”
“直到他的死讯摆在我面前的一瞬,我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回家的车里,杭杨扒着前座的靠背小声问“哥,你知道那个和我同名同姓的杭杨已经去世了吗”
杭修途右眼角莫名其妙颤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清晰明确“知道。”
“有名没有大力宣扬那是他的遗作吗”
杭修途声音淡淡的,听不出过多的情绪“一个人的死亡不该被消费。”
杭杨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这回,漫长的无言后,杭修途开口“我、不知道。”
杭杨慢慢躺回靠背上,一只胳膊挡住眼睛,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偌大一个世界,他静静死亡的时候,无人替自己哀悼。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明天结束这段小虐,让他俩滚去谈恋爱再此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