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透了以前的裴秀会忍气吞声,她可不会。
刘凤兰看着从突然打开的门里滚出来的脸盆,愣了几秒钟,正要破口大骂,就看到裴秀犹如鬼附身一般,那双平时看着有些木讷的眼睛,此时浸满寒意,眼光扫过来的时候,像带着刀子。
刘凤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
正坐床边抽旱烟的高满才,下意识地认为闹出大动静的是他家老婆子。昨天他在村里转悠的时候,已经听到有人说闲话,说他老高家之所以大学生娶并不般配的裴秀做媳妇,是惦记裴秀做生意赚到的钱,好让裴秀供高家兄妹三个上学,给老高家做牛做马。等没有利用价值,高亮就会跟裴秀离婚。
瞎说什么大实话
可不能再让老婆子这样大喇喇地表现出来,得让她学会关起门收拾儿媳妇,打开门让人觉得裴秀上辈子烧高香才能嫁给大学生儿子才是正经。
可不能给大儿子的计划拖后腿。
“哐哐”高满才用烟杆敲出比刚才更大的动静,“行了一大早的嚷嚷什么。”
随后,外面一片寂静。
高满才甚是满意,一家之主,就是一言九鼎。
以后去省城,更是享不完的福。
只是这份惬意的幻想还没能维系一分钟,房门突然被打开,老婆子那张老脸扭曲得让人倒胃口,她结结巴巴地说“她她是不是中邪了”
“我看是你中邪了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话没听进去一大早就嚷嚷,怕邻居听不到你在耍婆婆的威风是不是知道什么叫表面功夫吗”
“她裴秀拿东西走了”
“不拿东西,你让她用手给你捞虾米捞螺蛳吗”
“不是裴秀她她拿着包袱,走了”怕老头子还不明白,稍微稳定心神的刘凤兰补充说“裴秀把她住咱们家来时带来的包袱,带走了”
“什么”
高满才追出来,只能看到晨光中裴秀那不太清晰的背影。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察觉裴秀和之前很不一样。
真是中邪了
位于松北市郊的落夕镇是典型的江南小镇,房子大多数建在河的两岸。村路蜿蜒曲折,小桥流水,白墙墨瓦。晨曦中,小镇比后来被开发得商业氛围浓厚的古镇多了几分古朴的韵味。
裴秀家和高家分别位于镇子的东西两侧,走路大概二十分钟。一路走回来的路上,裴秀结合原主的记忆得出结论她自己家比高家的环境要好得多。她家是面积不大的两层小楼,一层是客厅加厨房,二楼是两个房间。前后有院子,前大后小。而高家是破破烂烂的瓦房,高满才和刘凤兰住最大的那间,高亮和弟弟高兵一个屋,高灵自己一个小房间。至于嫁过去的裴秀,只配住柴房。
一个月前,高亮从省城回来,把结婚证领了,转天就拿着裴秀的“嫁妆”两千八百块回了省城。
为什么裴秀要跟高亮结婚呢高亮拿出已经去世三年的裴老太太的遗书,说是裴老太太的意思。
大学生高亮,前途一片光明,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娶裴秀呢因为听说裴秀一个人在码头做小吃生意,被男人开黄腔,被女人骂不要脸,为了报答裴老太太给他钱让他顺利读完高中考上大学的恩情,他要给裴秀大学生的妻子的身份。
耀眼的身份,同时也是护身符。
至于婚礼,暂时不办,等高亮大学毕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