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华怔怔看着她,忽然站了起来“你不必现在就答复我,此事非同小可。”
他颓然坐下,垂头丧气说道“不,你不要卷入此事,我们这些食君禄的人尚且犹豫不决,怎可推你去风口浪尖。”
虞枝枝正要说什么,范华止住了她“你好好思量。”
范华带着范老夫人和惊诧的卢文君告别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范华转过身来,他笑道“虞将军虽是卢公的入室弟子,但他也在我这里学过经传,他去并州赴任之前,曾问过我,要不要给他女儿赐名,我折柳一支给他,他似乎有所思。”
虞枝枝略带疲惫的笑了一下,方才激动之时,她还是在范华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只希望姆妈能够原谅自己一回。
虞枝枝看着范华,眼中有了氤氲水气“我叫枝枝。”
范华笑“好名字。”
昏暗的廊下,齐琰负手立在灯下,灯火朦胧,竟然看不清他的神色。
赵吉利走近他,问道“殿下在看什么”
齐琰挥袖转身,他的声音有些缥缈难寻“蠢人的一腔孤勇,倒也令人动容。”
承光宫很安静,已经快要开春,尽管这里依旧是朔风凛冽,但数着日子,知道春日就要来,便让人觉得心中有了希望。
这天,尤怜终于请到了薛良玉,她、薛良玉、虞枝枝三人一桌,摆了小宴。
今日这宴会,是尤怜用来给虞枝枝和薛良玉正式道歉的。
虞枝枝、薛良玉和尤怜三人坐在院中梅花树下,桌上摆了黍米、炙肉、鸡还有一些时令的小菜,配着一坛冬酒虽不算十分珍贵,但也足够丰盛。
薛良玉落座,轻轻一瞥,知道尤怜大约费了许多钱来置办这一顿饭。
宫女本就存不了什么钱,更何况还是在西内。
薛良玉早些时候听虞枝枝说过尤怜的故事,她只觉得可悲又可怜,并不会同她计较。
薛良玉对这些旁的事本就不太在意。
三人举杯同饮,前些时候的不快顿时消弭,薛良玉表情淡淡,她心事一向很沉,尤怜则是有些百感交集,她眼中隐约有水光,虞枝枝只觉晕晕乎乎,她发髻松散,花钗乱横。
虞枝枝一双桃花眸迷迷,她口齿不清地说着“我要效仿那三千太学诸生,冒死上言,清除宦党”
尤怜悚然一惊,忙站起来捂住了她的嘴。
虞枝枝在尤怜怀里扭了半晌,她还在嘟嘟囔囔道“若我能死得其所,那便好了”
尤怜扶着她道“越发痴了。”
薛良玉捏着酒盏,久久没有言语,她的眸光盯着空虚的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放下酒盏“她醉了,扶她回屋休息。”
她起身,径直回到屋内关上了门,她坐在琴案之后,心绪不宁地抚琴。
夜里,承光宫寝殿。
床榻上半截衾盖掉落在地上,赵吉利蹑手蹑脚前去给齐琰捡被子,抬起头不小心一望,齐琰竟然睁着眼睛,把赵吉利吓了一跳。
赵吉利按着心口半晌问道“殿下怎么还没睡”
齐琰没有回答。
赵吉利善解人意道“不如奴婢去请虞娘子过来”
齐琰皱眉“她现在醉醺醺的,请她过来烦我”
赵吉利闭上了嘴,他掖了掖被子,然后悄然退了出去。
月明如水,齐琰披衣起身。
醉醺醺便醉醺醺吧,习惯了身侧有温软的一团之后,独寝两夜,倒真有些难受。
齐琰走进虞枝枝的寝屋,一掀开绡帐,就有白生生的手臂软软搂住他的脖子。
齐琰一低头闻到了酒气和口脂香,虞枝枝凑近他,委委屈屈娇声道“殿下两夜没来找我,我好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