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主任高升了,副主任的位置空出来了,新的主任是个走关系调过来的,每天上班就点个卯人就不见了。大家都说赵音音要升副主任,林书记也暗示过一点。
“我还不是副主任呢。而且,连咱顶头主任都天天看不见人啊,我怎么管咱厂子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办公室大姐跟厂长拐弯抹角有什么亲戚呢。我算是看透了,咱们这国营厂子里啊,想做点什么事儿,那可是千难万难”
“可不是么,你看林书记嚷嚷多少次严抓厂风厂纪了,有用吗都是铁饭碗,他敢开除谁干多干少都一样,谁好好干活”
许云海叹口气“我倒是羡慕咱大舅他们那边,多有冲劲啊”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姑姥出来听着许云海这话,“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经得少那些自己干点小生意的,赚钱是赚钱,万一出点啥事儿呢再整个饥荒年,再整个啥运动,你在厂子里有旱涝保收的铁杆庄稼自己摆摊不得擎等着饿死”
“你们大舅那是进不了厂子,刚过去时候多苦啊”
“知道了,姑姥,你别担心我俩。”
老人这么看是正常的,许云海跟赵音音都没打算跟她顶嘴。就像是现在的出国打工热,虽然出去就是三十倍的工资回来,可是也只有实在是找不到工作的待业青年才去拼一拼。
只要厂子里还能待下去,就没人出去。
第二天夫妻俩分头先送几个孩子再去上班,东北“二王”还没被捕,谁也不敢叫孩子自己去学画画。许云海去送伊伊,赵音音就先送睿睿去学围棋,再送悠悠上育红班。
“妈妈,今天怎么又编了这么多辫子啊。”
育红班来了新老师,特别积极,小姑娘们睡午觉要散开头发,等到午睡醒了再由老师给扎头发。
悠悠之前嚷嚷着勒头皮,赵音音就每天给她扎个单马尾或者双马尾就上学了。可晚上把孩子接回来,总会发现悠悠的发型每天推陈出新似的、完全不重样。
赵音音觉得受到了老师的挑衅,她今天特地早起了二十分钟,给悠悠弄了个颇为复杂的盘发,又垂下来四根小辫子。
“多好看啊”赵音音安抚闺女,她也喜欢给闺女弄点复杂的发型,“今天咱们穿了这么好看的小裙子,就应该配个好看点的发型。”
悠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倒是一边的家长笑出来了“你闺女也是小班的吧是不是新老师班上的”
赵音音一看,这家长自行车上驮着的闺女也是满脑袋小辫,还绑了好几个蝴蝶结。
“可不是我之前就给悠悠扎了个马尾,结果晚上回来头上十多根小辫子,”赵音音把闺女放下,看着悠悠跟小朋友手拉手一起进园,“天天这么整,咱当妈的也不能显得太没手艺不是”
“那对呗,”对方跟赵音音对着叹口气,“我这手就不如你巧,特地去买了一大堆卡子,咱以量取胜”
“我姓赵,叫赵音音,是许悠悠的妈妈,”赵音音跟对方介绍了一下自己,这才问,“您贵姓”
“免贵姓丁,我叫丁慧,”对方跟赵音音握了握手,“我知道了,你是厂办的吧我知道你之前的小组互助就是你搞的”
赵音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是大家一起为厂子加油,这才能搞起来。”
丁慧道“那可不是,之前大家加班加点的时候多了,谁替我们这些有孩子的职工想过接送孩子这些事儿”
她竖起大拇指“我看见你好几次了,看着就亲切,怪不得能替咱们想这样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