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在驿馆昏倒的情形,秀秀心中忽然有了大致猜想。
是崔道之趁自己昏睡之际,拿她手指按上的。
秀秀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将脸埋在膝上。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毡毯被人掀开,一抹阳光忽然照进来。
暮春时节,风还凉着,秀秀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体,慢慢抬起头来。
只见秀玉正满脸带笑地看她,道“秀秀姑娘,哦不,秀秀,崔将军特意拜托我家姑娘喊个人来叫你规矩,这不,我便过来了。”
区区两字之差,昭示着身份的不同。
虽说大户人家的丫头比外头普通人家的姑娘瞧着金贵些,但也只是那么一说,实际上她们到底是奴才,遇上良籍的姑娘,别管她们是穷是富,自己身份还是要矮上一截。
从前她面对秀秀,心中总是有些别扭,如今好了,她同自己一个身份,都是奴婢,自己在薛家好歹是姑娘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而她到了崔家还不定怎么着呢,从如今崔将军待她的态度来看,她将来的前程怕是不妙。
秀玉这样想着,探身进了车厢,毡毯落下,将日头隔绝在车厢外。
一路上,秀玉一直在马车里给秀秀讲世家贵族的规矩,比如,下人说话时不能直视主子的眼睛、对主子不能用你,更加不能自称我、要学会瞧主子的脸色等等。
她说得热闹,可秀秀却一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弄得秀玉几次要发火。
从前瞧着还挺老实的,怎么如今当了丫头,反而豪横起来,对着她耍起脸子来了
秀玉不满地看着秀秀,手戳上她的肩头“哎,方才我说的什么,你到底听没听见,别到时你在崔家不守规矩,惹出事来,崔将军反来挑我的不是。”
她瞧准了秀秀不敢反抗,于是越发厉害起来,正说得高兴,却见秀秀忽然脸色一变,猛地起身掀起毡毯,趴在车辕处向外吐了起来。
这可把秀玉吓一跳。
她不禁暗想,瞧这样子,别是有了吧
她不知道崔道之与秀秀究竟有没有行过夫妻房事,因此不敢分断,只是见秀秀肝胆都要吐出来,一时心里发虚。
毕竟方才自己确实推了她,若她当真有了身子,自己可就要麻烦了。
“喂,你没事吧”
车夫也吓坏了,连忙同人说道,向崔道之请示。
秀秀终于吐得没有力气,方才起身,倚在车壁上摇头“没事。”
秀玉心中着急,深怕会出什么事,后悔自己为何要主动揽这趟差事。
索性到了晚上,住进驿馆,里头的大夫诊断秀秀只是身子虚,加上水土不服才吐,并非因为别的,秀玉一颗提着的心方才落下,撅着嘴说
“真是娇贵,连马车都坐不惯,她还想每日有人抱着她到长安去不成”
薛昭音就在一旁,用书啪嗒一声敲在桌上,秀玉立时道“奴婢失言。”
秀秀如今是崔家的丫头,她自然不该私下嚼她舌根,若是叫崔将军知道,自然不好。
薛昭音将书阖上,端过她递来的茶盏吃,眼中露出些许迷茫。
其实她也有些弄不清崔道之对秀秀的态度,原想着他不会带她回长安,没想到结果却出人意料,他不但带了,还找专人看着她,一副深怕她跑了的模样,可若是说他对她有多在乎
瞧着也不尽然,不然他不会让她入了奴籍当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