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伯母。”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地,正是陆小凤,他还没站稳便急匆匆问道“花云溪呢”
方才陆小凤去追隔窗放出毒针的人,却无功而返。就像那天在欧阳铭府中一样,那个黑影轻功之高,实在是他生平仅见。
他早该想到,花云溪的轻功和那人一比,简直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陆小凤目光一扫,忽然看到地上散落的白色衣袖残片,悚然道“花满楼还是来了他去哪儿了”
风十三娘伸手一指,道“楼儿和乐山追着云溪,往那边去了。”
陆小凤跺了跺脚,就要飞身追出去,风十三娘却又叫道“陆公子。”
陆小凤立刻顿住身形。
风十三娘的语气中难掩担忧“云溪这孩子是太过争强好胜,我也对他疏于管教,这才害他误入歧途。”她的脸色忽然又变得苍白,道“可云溪他武功应变皆不如楼儿,无论如何,还请陆公子不要、不要”
“你错了”陆小凤打断了她,冷冷道,“花满楼的武功虽比花云溪高,但若论心狠手辣,十个花满楼也比不上一个花云溪。”
“您真正该担心的,是花满楼。”
说完足尖一点,倏忽间已人影不见。
风十三娘呆立在原地,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她真的错了吗
郊外,夜色浓黑。
月亮始终不曾露面,连最后几点星子也收起了散碎的星光,仿佛不愿再看到下面的人间。
陆小凤在夜色中狂奔。
他对自己的轻功一向很自信,但此刻却只恨不能跑得再快一些。
他很清楚,虽然花满楼武功天分极高,机敏聪慧更胜旁人百倍,但武功有很多种,最可怕,也最有效的只有一种
那就是杀人的武功。
杀人的武功,花满楼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花云溪。只因花满楼永远对生命充满热爱和敬意,他的双手是用来抚琴,着棋,拂去花瓣上的露水的,这一生中只怕连蚂蚁也从未碾死过一只。
而花云溪,他在百花楼中藏下毒酒等着陆小凤去喝,是因为他知道那时花满楼绝不会在场,更无法嗅出酒里有问题。
他以红披风为饵诱人入彀,以黑风令做障眼法栽赃嫁祸,甚至不惜将他不惜花大力气请来的杀手顾清风灭口是因为能否毒死陆小凤尚是花云溪计划的其次,从一开始,他就已下决心要让花满楼死,不仅要死,还得死得身败名裂。
陆小凤的心在狂跳,并不是因为全力奔跑,而是因为他在恐惧。
他怕会在这段路的尽头看到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会是谁的
陆小凤已不敢再想下去。
前面有个山坳,山拗后有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槐树,华盖苍翠,满树嫩黄的槐花开得正盛。
但此刻空气中却并不只有花香。
还有血腥气
十步开外,花乐山站在树下一动不动,仿佛已完全呆住。
一个白衣人歪斜地靠着树干,头垂在肩膀上,俊美的脸庞已经僵硬扭曲,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空洞洞地睁着,仿佛正直直地瞪着陆小凤。
他的咽喉鲜血淋漓,赫然已被一只红绸缀尾的长箭贯穿
陆小凤的呼吸立刻停住,仿佛一颗被锤子狠敲一下的钉子,猛然定住了脚步。
他忽然不敢再往前一步,几乎已忍不住要转身逃开。
如果是花满楼杀了花云溪,绝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如果是
花乐山终于闻声扭过头来,他的脸上似乎也有泪痕,低声道“你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