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管事垂着头首,立侍在一侧,两只耳朵却都竖了起来,不欲放过霍氏父子谈话内容的任何一字。
他觉,这时定北侯说话的语气和神情,跟他十几岁时简直一模一样,顽劣又不驯。
定北侯虽然也做了父亲,可在霍阆面前,依旧是儿子。
说来,霍平枭已经许久没跟霍阆这么剑拔弩张地说过话了。
苏管事竟然有些怀念从前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了。
“你儿子是难能一遇的奇才。”
霍阆的语气平淡,他将胳膊搭在轮椅的扶手上,低声又道“稍加培养,便可超过你我二人。你确定要浪费他这颗好苗子,让他跟寻常的孩童一样,只知招猫逗狗”
苏管事面色一诧。
相爷基本不会说夸赞人的话,可适才的语气却是如此笃然。
他是觉得小世子比寻常的孩童聪明了些,但他到底是不是奇才,苏管事看不出来。
不过相爷说是,那便一定是了。
且不提相爷独到的识人辨才之能有多准确,就算小世子不是个奇才,可他但凡是比寻常的孩童聪明了些,经由相爷这么一朝一夕地培养,那将来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啊。
外面人都说,他们霍家到了霍平枭这代,便已是到顶的鼎盛了,再往后,霍家绝对就要走下坡路了。
苏管事对这些说法自然是忧虑又气愤的。
可又觉得,这些人说的,倒也是这个理。
霍阆和霍平枭这对父子,一个做到了文官的极致,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另个则做到了武将的极致,一战封侯,掌四方之兵马。
后辈若再想超过,怕是只有走那条大逆不道的路子了
霍平枭听罢霍阆这话,眸色微微一变。
霍阆又道“霍羲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他母亲,你这么紧张做甚本相身体不好,偶尔也有些朝务要处理。不可能天天都将霍羲带在身旁,每一旬十日里,当然也得让他去他母亲那儿待几日。”
霍平枭费解地轻蹙眉宇,没立即回复。
苏管事却悄悄地眨了眨眼,他想起昨日,霍阆可不是这么说的。
霍阆说的原话是要将霍羲养在身边。
房家表妹碍于他威严,再加之性格弱势,不敢在他的面前争取,这几日霍阆也没让下人将霍羲送到房家表妹的院子里。
苏管事忽地会出了霍阆那些幽深的心思。
苏管事猜,相爷弄了这么一大出,八成是想让定北侯来主动见他,借着霍羲抚养权之争,定北侯自然而然地就得跟他记多说上好几句话。
他们相爷做事的方式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弯绕忒多。
另厢,霍平枭终于开口,淡声回道“明白了,等我回去跟房氏商议商议,再给你个答复。”
适才他也弄明白了霍羲为何会突然存了入仕的想法。
这小鬼应当是偷偷听见了阮安和他在沛国公府的对话,这才想早点入仕,好让他早点放妻。
不过就算霍羲再聪明,也得十几岁才能正式参加科考,童子试封的官都是些类似于学士的加官,听着好听,实际上却是虚职。
霍羲纵是过了童子试,他也有的是借口搪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