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馨芫在与霍乐识相处时,虽觉这人平日处事温和又从容,可在私底下观察他时,又觉他神态总带淡淡落寞。
她无意窥见,总以为自己看错,可几经观察辨认,终能确认,那确实是落寞,从骨子里透出的。
只有与他关系亲密的人,才能体会到。
他的名字虽带了个乐字,平日就连待下人,都很温和亲切,却又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快乐,不过他总能在生活里寻到自适。
霍乐识在鸿胪院担的官位是个闲职,平日不怎么忙碌,可男人的行踪却有些神秘。
贺馨芫虽然对他不在时去了哪里颇感好奇,却从来都没过问过他的私事。
新婚的头一月,她和霍乐识要出席很多场合,贺馨芫一直都未得闲。
今儿个终于腾出些空当,便将那西都杂俎的最后一册拿了出来,准备将它读完。
梧桐斑驳的树影随着斜阳落于廊下长椅,姑娘持着书卷,侧颜温柔恬静,正专注地读着里面的故事。
忽地,她听见几声鸟叫,且那唧唧啾啾的声音竟离她越来越近。
姑娘的纤手突然一抖,忙不迭地站起了身。
她眼神惊恐地循着鸟鸣声看去,果然见到一只颜色蕊黄,且娇小怜人的雀鸟正从她身边掠飞而过。
贺馨芫重重地闭了下眼,她独来廊下,未带女使,却对这只鸟避之不及,甚至有些不敢再去看它。
身为一个闲散王爷,霍乐识在王府里养了许多珍禽,这些珍禽里,当属这些体态娇小的雀鸟最多。
贺馨芫的丫鬟曾跟她说过,霍乐识的鸟苑里养了几十只鸟,大的小的都有,霍乐识在王府里跟它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
她猜,适才从她身侧飞过的那只鸟,也应该是霍乐识豢养的。
贺馨芫自嫁过来后,就从来没去过他那鸟苑。
鲜少有人知晓,她自五岁后,就很怕雀鸟在她的身侧飞。
其实她在小的时候,也豢过小雀,可贺馨若却当着她面儿,把那只鸟活活摔死。
它惨死的模样她一辈子都忘不掉,自此之后,贺馨芫的心中就落下了阴影。
贺馨芫伫在原地,静等着那只雀鸟飞走,哪儿成想耳旁又响起那雀儿啁鸣的声音。
它扑哧扑哧地扇着羽翅,似乎又朝她方向飞了过来。
贺馨芫慌忙睁眼,想着干脆不在这处看书了,刚一仓皇转身,险些撞上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
霍乐识神态微带诧异,在她身前站定。
而那蕊黄色的雀鸟,则将两只纤细的小爪则搭在他修长微曲的食指,待它稳稳当当地在上面站定,也只歪了下小脑袋,没再乱飞。
“怎么了”
霍乐识不解地问,觉察出姑娘似乎有意避着视线,不太敢去看他手上的那只雀鸟,方才恍然。
他难以置信地问“莫不是,你怕鸟”
贺馨芫迟疑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自从接过封妃的那道圣旨后,贺馨芫没少暗暗叮嘱过自己,王妃的这个身份既贵又重,等嫁给霍乐识后,她一定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怯懦自卑,装也要装得稳重大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