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肇冷笑“我其实早不在意你如何待我了,恨我也罢讨厌我也罢,就算是拿我当讨好父亲,巴结这府里的工具,我都不在乎。你生我一场,我于你总归算是有点用处,也算是还了你的生养之恩”
阁老夫人忍不住哆嗦起来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准备跟自己断绝母子关系
她色厉内荏,忍不住放软了语调“肇儿,娘是为了你好这丫头巧言令色,哄骗了你,你哪里懂外面女人的伎俩,她们为了攀上高门,什么下贱事情不做她爹她爹刚刚被罢官,攀上你就为了让你父亲替她父亲起复肇儿,你可别被她骗了”
陆微从沈肇怀里探出头,悲哀的注视着阁老夫人,显然她对于儿子实在了解太少,每一句话虽然都是发自内心的劝说,可于沈肇来说,却唯有厌烦。
沈肇语声极为平静,可是平静之下却潜藏着多年的不满与愤怒“你为我好你为我好,眼睁睁看着老二欺负我,还压着我向他低头你为我好,眼睁睁看着我差点死在外面,却哭你的老二在老家日子过得清苦你为我好,却想把我的救命恩人赶出去,上来就想打她”
他紧紧揽着陆微,语声渐至悲愤“当年,我在华容县被沈栋丢下,差点病死,烧得人事不知,被人当乞丐一样当街推来搡去,拳打脚踢,我以为我再也回不到京城,再也见不到你们,万幸遇上微儿,她小小年纪处境也难,却还是执意要救我,不嫌弃我又脏又病,也不怕过了病气,在华容县照顾我数日,花光了身上的银子,才算救了我一命”
“若无微儿当年救我,为我治病,悉心照料,我早病死在华容县了,哪有后来的母子重逢”
“你知道她当时几岁吗她六岁她六岁的小丫头,却拿我当小孩子照料,那时候我就觉得,在这世上,微儿比我的亲娘还要亲她做错了什么,头一回上门做客,你给她难堪还不够,还要动手打她你凭什么对她动手”
沈肇双目赤红,越说越激动“我是你生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可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微儿有什么资格对她动手”
阁老夫人万没料到两人之间竟还有这段渊源,惶然去看陆微,女孩子眉目如画,被儿子宛若珍宝般揽在怀里,可是她目中满含了悲悯,一下下替儿子顺着气,柔声安抚情绪激动的儿子“阿元哥哥,别气别气阿元哥哥,都过去了”
沈肇这些年在府里极少动怒,除非有时候亲娘太过烦人,没完没了的提起沈栋才能引他生气,其余时候他都端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与府中众人离得很远,默默做自己的事情。
也就是在他小时候,被沈栋欺负得狠了,再被亲娘压着向沈栋道歉的时候,曾经情绪激烈过。
事隔多年,谁曾想有一天他为了维护别的女子,竟也能被气到大怒。
康氏偷偷后退几步,生怕被这对母子的怒火殃及。
“她陆姑娘小时候就救过你你那次走丢就是陆姑娘所救”阁老夫人极不想承认这件事情,但听得她知道沈肇的乳名,而沈肇情绪如此激动,也终于相信了这件事情。
正房门外,刚刚回府,准备找夫人商量魏太傅丧仪的沈阁老,亲眼目睹了这对母子的争吵。他暗叹一声,眼见得母子要决裂,示意手下人掀帘子。
帘子被打起,沈阁老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是个高大瘦削的男子,一把胡子花白,年纪已经不轻,面上是严肃的纹路,不怒自威。
阁老夫人先自慌了“老爷”
沈肇激烈的情绪渐渐平复,在陆微的示意下,总算松开了她,声音还有点嘶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