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叔低头,苍老面上枯槁十分。
他说“谁是凶手,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也在猜。我知道老朱被关起来了,肯定和凶手有关。甘州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人,每一个被害的人都说查不出伤口查不出死因,我就猜凶手是利用了老朱的医术在害人,所以才希望能救老朱。
“哎,老朱是我在甘州认识的老友。当年你母亲让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救我一命,也为了留个证人。我和老朱从南国末年,相识于微末,本以为大魏开国,日子能好起来他就失踪了。
“那老小子还跟我吹,说他被南国皇室请去给太子羡治病。真是好笑,全国百姓都盯着太子羡,太子羡哪有病果然我问他,他就不说了。”
韦浮眸子微缩,在日光下如同针刺。
乔叔抹把脸“老朱来甘州,说他放心不下一个病人,想来甘州找那个病人。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找到病人,我也没实现你娘的遗愿,我们都是失意人。”
韦浮问“我娘什么遗愿”
乔叔又不说了。
韦浮淡漠“你来观音堂帮佣,是怀疑观音堂关了朱神医,观音堂的人是凶手,对吧”
乔叔有些紧张地朝四方看了看,怕人留意到你们的对话。
韦浮站起来,轻轻拂了拂衣上的尘土,微笑“我明白了。乔叔你已经告诉了我很多重要消息了,放心,我会帮你救人,也会来听我娘的遗愿。”
他要走时,乔叔忍不住叫住了他“江河”
韦浮回头。
乔叔面上犹疑和彷徨共存,苍老让他胆怯,他颤巍巍的“当日下了暴雨,我回到家中,看到女郎和一个蓑衣男子在吵架,他们说起战争,说起南蛮,说起这会引起举国之祸后来你娘急匆匆回长安,要去见太子羡,然后甘州的战争就爆发了。
“江河,这其中,必然有大阴谋。你一个人,如何撼动连你娘都死了,你娘是洛阳韦氏嫡女,是你外祖父和太子羡一同推出来的唯一女相。这么厉害的女子都被害死,你可知背后凶险
“你要不别查了吧比起真相,你娘更希望你活着,是不是”
韦浮反问“你怎么知道比起真相,她更希望我活着”
乔叔脱口而出“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韦浮笑了一笑。
他不太在意“不是的,乔叔。我们这种人,亲情是弱于更大的情的。我相信我娘只言片语都不留给我,是希望我活着。但从她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她期盼的纯然无辜的韦江河了。
“我相信她是想隐瞒真相的。但是她将你留在甘州乔叔,你是她布下的暗棋。她或许不希望我查,但若是我想查,我便能找到你。你说她为什么留证人给我”
韦浮淡声“因为她是女相,因为国大于家。我忘不掉她对我的教诲,便也不会任由世人的口舌污蔑欺负她的死后名。我必然要还我娘公道,我相信我娘没有做错事。”
乔叔很不安“可是世人都说你娘错了”
韦浮瞳孔下的阴鸷呼之欲出,熊熊燃烧“那就是世人都错了。身为我娘的儿子,我不信我娘,难道信世人吗”
他很快收了那副神情,恢复成温文尔雅的贵族郎君形象。他彬彬有礼地拱手“告退,乔叔,保重。好好活着,我会再来找你的。”
晏倾头痛欲裂,在客栈中醒过来。他伏在床榻边将旁边案几上一只瓷碗推倒,叮咣动静声,惊动外面守门的人。
侍卫进来,看到晏倾趴在床边喘气,惊喜“晏少卿,您醒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晏倾耳边骤然炸开,他不适应地闭眼,忍着捂耳的冲动,呼吸微急促。
晏倾没有抬头,侍卫只看到他嶙嶙瘦骨,被微有汗湿的中衣拢着,乌黑长发散在臂上,秀致苍白。
看着如此羸弱不堪。
可晏倾说话的冷静声音,又让侍卫不敢小瞧这位少卿“我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