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昭一眼便看出,那条线上的弟子手艺生疏,不是短了材料,就是误了火候,炼制出的木牌千奇百怪,的确是拿不出手的下品灵器。
与之相比,另一边加工“龙纹玛瑙”的弟子,就要成熟老练得多了。
“”
聂昭一一看在眼里,并不多言,转头直奔长老居所而去。
这名倒霉弟子的随身物品,以及同门间的招呼与寒暄,已经足以让她知晓
此人名叫祝平,乃是天工长老的亲传弟子之一,天赋灵感弥补了稍显短缺的双商,在炼器一道上造诣不凡,颇受长老青睐。
凭借他的身份,或可冒险试探一番。
“师尊,我回来了。”
聂昭踏入院门的时候,须发花白的天工长老正负手而立,专心致志地教训一名女弟子
“兰儿,你近日炼器时心不在焉,莫不是还惦记着他吧”
那女修垂着头道“是,师尊。他音信断绝已有数月,我担心”
听见这道声音,聂昭蓦地一惊,打好的腹稿刚到嘴边,又在舌尖上转了一圈落回肚里。
趁没人注意,她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声不响地退到一边。
这女修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对小少爷一通输出,直言揭露碧虚湖割韭菜内幕的“钟师姐”。
同样也是她,在师长间积极斡旋,为外门弟子争取到了上岛听课的机会。
“胡闹”
天工长老沉下脸道,“你与他不过是凡间旧识,如今走了仙途,你是天之骄子,他是不可雕的朽木,本就不该同道而行。即使要结道侣,也该择选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而不是与一个外门弟子纠缠不清。”
他顿了一顿,苦口婆心地加重语气
“钟蕙兰,为师这些年来对你的教诲,你都当耳旁风吗”
“蕙”
这一次,聂昭结结实实地愣怔了一秒钟。
钟师姐。
钟蕙兰。
蕙兰吾妻。
他音信断绝已有数月,我担心
吾遭尸魔暗算,身中附骨之毒,千般不由己,万苦不堪言。归途漫漫,再会无期。
望爱妻勿悲勿念,顾怜己身,珍重珍重。
“是她”
聂昭用力咬紧牙关,将一声险些脱口而出的惊呼嚼碎吞下,“她就是蕙兰她的道侣,是碧虚湖外门弟子,也是我们在黑骨林发现的”
“是啊。”
黎幽毫不意外地笑道,“我没说错吧那人辛苦收集彩珠,就是为了送给等待他的人。待他康复,便能亲手给娘子戴上了。”
聂昭回想起那串辣眼睛的彩珠,没忍住贫了一句“就他那鬼斧神工的配色,娘子可不一定喜欢。”
说着她有点想笑,又久违地有点想哭,哭笑不得之下,摆出了一副鼻歪眼斜的鬼脸。
“黎公子。如果那一日,镇星殿当真毁了黑骨林”
黎幽温和地打断她“但是有你在。”
聂昭“”
黎幽“因为有你在,所以没有如果。”
“只要对方一息尚存,你就一定会尽全力救助他们。”
“若不是这样,天上那么多仙官,我为何独独喜欢跟着你呢”
而她全力以赴的结果,如今就在眼前。
因为当时她不顾一切挺身而出,所以天各一方的伴侣还能相见,所有至死不渝的坚持都不是白费,所有饱含深情的呼唤都能得到回答。
“也对。”
聂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告诉黎幽,“我一定是为了这一刻,才决定继续担任仙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