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元二十一年的六月,太子在大婚短短半年后就迎娶了侧妃慕容仪。
新婚的夜晚,他面对着这位可能是他未来真正的妻子时,嘴角总算含了一点笑意。
依然是饮宴,灯火如昼,他多喝了两杯酒,不至于太醉。
老四搭上他肩膀“大哥,是应大小姐好看呐,还是慕容四小姐好看呐”
他回想着刚刚慕容仪的面容,端庄浓丽,他私心里觉得这当得起一国之母的气度,于是脱口而出“慕容家的好看。”
可说完,面前浮现了应福遥那双澄澈干净纤尘不染的眸子,那个每次都冲他甜甜一笑的小丫头看起来什么也不懂,哪里能正位中宫。
老四道“大哥艳福不浅,哎,什么时候父皇给我指个如花似玉的侧妃。”老四促狭地拍了拍他肩膀,笑说“春宵苦短,大哥快进”
“去吧”两个字卡在喉咙里,老四的目光看向不远处,愣住。
不远处是一株石榴树,榴花欲燃,他也顺着他视线去看,但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有人”
“好像看见了嫂嫂。”
“唔。”他若有所思,“她托病不来参礼,并不够大度。”
然而事实是哪个女人又真的能做到大度。饶是如此,他在心中早将皇后的位置划给了他今日新娶的侧妃。慕容家既然已绝,将来也不必忧心外戚干权,可谓上佳之选了。
白日里还晴朗,一入夜就开始下雨,宴席散去后,他也醉了七分,由人扶着去春喜堂,却在长廊上瞥见榴花树下一道鹅黄色的影子。
雨下得很大很急,那个人影撑着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雨水哗啦啦落在伞上,噼里啪啦的。
他嫌恶地皱眉,不识趣。
却见那个人影丝毫没有要上前的样子,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扬长而去,刚进春喜堂的内殿,娇艳动人的慕容侧妃就迎上来,扶他换了略湿的外裳和鞋子,宽衣解带,进了净室沐浴更衣。
他有些醉酒后的难受。哪知道刚穿戴好了衣裳,就咳嗽了几声,去请了太医来看,言是风寒入体,这洞房花烛自然也告吹。
他安抚似的拉着慕容仪的手说他很抱歉,慕容仪娇羞地摇摇头,说着什么感激之辞,他忘记了。
次日一早,按着规矩,侧妃要给正妃敬茶。他们相携踏入锦宁殿时,锦宁殿仍然是一贯的灯火通明。
哪怕她明知昨夜他铁定不会来,仍然点着满殿的灯烛但那时他不懂。
殿内的侍女很惊恐,跪着回道“殿下,侧妃,太子妃还没起”
他阴沉着脸看着跪在脚下的侍女“都什么时辰了,还没起像什么话本宫看太子妃是被太师惯坏了。”
侍女嗫嚅不敢言语,只跪着满殿的侍女,任太子沉着脸跨进内殿。
“应福遥,应家就是这么教养你的么”
“还不请太子妃起”他扫视一眼四周侍女。
侍女们连忙去床边,他离得远远的,站在窗边,这里能看见庭中栽种的一大片白山茶。还没到开花的季节,所以颇为无趣。
她勉强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里,看见窗边立着一抹赤色身影,欣喜若狂“殿下”甚至欣喜到鞋子也不及穿,赤着脚就想跑到他跟前。
声音气若游丝,只那欢喜真得不能再真,他回头,看见她一张惨白的面容上挂着满当当的欢喜,眼眸虽然有一些水雾,却干净得一塌糊涂。
旁边的慕容仪已经姿态良好地行了礼,她愣怔住,有些无措地看着他,说“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