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妈,问他手续办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城”
田蓝点点头,感叹了一句“他爹妈还算关心他。我这边到今天一点消息都没有,都没人问一声。”
陈立恒好奇“吴秀芳跟你说啥了她回去情况怎么样”
“甭提了,一个字,惨”
自从去年11月份回了城,吴秀芳就发现自己成了家里不受欢迎的人。
首先,她弟弟结婚了,原本就狭小的筒子楼更加没她落脚的地方。
其次,她弟媳妇不欢迎她,一直对他冷嘲热讽。
吴秀芳无比愤怒,当初下乡虽然是她主动的,但真是她愿意主动吗政策下来了,每家每户只能留一个孩子在身边。她爹妈舍不得儿子,指望留下儿子继承家业,给他们养老,就送女儿下乡。
下放这些年,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是留在城里的人能想象的吗
每次她回家探亲时,她妈都抱着她痛哭,说她受苦了。
可这又有什么用如果真心疼她遭的罪,为什么顶替工作的时候,要把工作留给待在城里,没吃过一点苦的弟弟。口惠而实不至,真不如放屁。
吴秀芳在信里抒发愤怒,弟弟占尽了便宜,还嫌她这个姐姐回家碍了他的眼。爹妈也不管,只会让她忍耐。
她凭什么要忍着呀明明是他们对不起她。
吴秀芳在纸上写着我想来想去,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居然还是下乡的时候。因为你们这些朋友真的关心我。我没想到你们还会给我寄钱。这是我回城之后唯一的慰藉。
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回城知青,人人都愁工作。她找不到事情做挣不到钱,就成了家人看不上眼的闲人。是她不想工作吗如果弟弟和弟媳妇愿意把接班的工作让出来,她保准自己做的比他们更好。
陈立恒惊讶“她弟媳妇顶的是秀英妈妈的班。”
这年头,儿女接父母的班是常规操作。虽然陈立恒认为这就是一种阶层固化腐败的表现,但大家都这么做,也就稀疏平常了。
只是婆婆将工作让给儿媳妇,却不管回城的女儿,也挺少见的。
田蓝点头,叹了口气“吴秀芳日子过得不容易,我看信上的字都糊了,说不定他写信的时候还在哭呢。”
留在乡下孤独,回到城里更孤独。家人变成了陌生人,这个姑娘该有多难过。
陈立恒只好拍拍田蓝的背,安慰了她一句“别担心,我看吴秀芳也是有韧性的。”
田蓝还是忧心忡忡“我担心她走投无路,会拿自己的婚姻作为交换条件,草草成家。以后说不定要吃亏的。”
陈立恒宽解她“也不一定,她不是柴油机厂的子弟吗他们厂的效益应该不错,说不定办了街道工厂。吴秀芳找找人的话,进去做个临时工应该问题不大。”
田蓝赶紧掏出信封,果然,信封上印的就是柴油机厂。
她抬起头问陈立恒“柴油机厂是不是生产拖拉机呀”
陈立恒微怔,旋即点头“还真有可能。”
两人都走出公社两三里路了,愣是又折回头,跑去公社革委会。这里拥有整个向阳公社唯一一座电话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