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看他无动于衷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反而轻松。”
这些年来他被特别保护着,并没有遭罪。但有的时候,他真的希望那被揪上台批斗,被咒骂,被殴打的人是自己。上的痛,其实也许比不上灵魂的110。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天天在狭小的院子里一刻不停地奔跑。其实他更加想去游泳,但他不敢离开家。他需要将自己浑身的力气全部耗费干净,才不至于想拿一根棍子,直接把世界砸个稀巴烂。
这样的痛苦,他无法跟任何人诉说。因为他已经是幸运儿了,他已经被额外关照。
如果他也算痛苦的话,那些真正遭受厄运的人又算什么呢
舰长说到后来,泪水完全止不住。他已经一把年纪了,他早就不怕丢脸,他只想嚎啕大哭,为自己,为自己的老伙计,为这个国家,为饱受灾难的人民。
他们本来不应该遭受这样的苦。
房门从外面打开了,舰长慌忙抹眼泪。他在自己的老伙计面前可以不要颜面,但在外人面前,他还得保持自己的尊严。
肩膀上扛着将星的老人沉默地看着他,朝他敬了个军礼。
舰长认出了对方,惊讶不已“司令,你怎么来了”
老人没吭声,只朝他点点头,然后大踏步走到了白峰面前,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朝他磕了个头。
舰长吓坏了,下意识地去扶人“司令,你别这样,你别折煞了小白。”
老人如刀削般的面庞全是沉郁,声音也低沉“是我对不住你们,当初是我劝你们留下的。这些年,我也没做好,没保护好你们。”
舰长尴尬“您的状况也不好,我们都有数。”
在这场运动中,老人被冲击得很厉害,同样下放农场劳动,直到前几年才因为身体不好被允许返回城里治病。
老人摇头“一码归一码,当初我说你们留下没问题,大家都是新中国的建设者,我们会一视同仁。但事实上没做到,这就是我言而无信,我有罪,我有愧。白峰同志,你还愿意留下来继续和我们一道建设海军吗”
被问话的人眼睛直勾勾的,完全没反应。
老人苦笑“我不指望你原谅我,如果一个人没做到自己承诺的事还能被轻易原谅的话,那是错的。”
白峰仍然不吭声,眼睛看都不看他。
就在老人苦笑加深时,白峰突然间喊了起来“对,电子系统就是要这么安排。”
房里其他两个人都惊讶,下意识循着他的声音看过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电视上的敌营十八年已经放完了,现在播放的居然是电视大学课程。
舰长与世隔绝许久,还是头回看电视课,颇为惊讶“现在都已经这样上课了这放的是造船吧这是哪个国家的军舰呀我怎么没见过”
海军司令却变了脸色,立刻招呼守在外面的警卫员“快,把研究所的人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