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已经对如何处置永平知府,有了打算。
去传令的小内侍原本听了自家干爹的话,打算叫陛下近来看重的沈编修过去,到了地方才得知沈编修今个儿正好去了东宫为皇太孙授课,只得叫了谢修撰过去。
见过来的人是谢之缙,景德帝也没说什么,面色平静地口述旨意。
谢之缙提笔蘸墨,落笔下去。
涉事下属判斩立决,彭兴全家流放琼州,就连淑妃也被夺了封号,降为贵人,与福柔公主一道被禁足宫中。
这惩处,不可谓不重。
虽然起先约莫有所预料,只不过亲耳听到,还是有几分讶然。
旨意传下去,执行得比调查起来更快,就连民间都听说了这件事。
翰林与庶吉士们时常过来的吴家食肆中,沈伯文正在与邵哲还有谢之缙同坐一桌。
难得没有在中午的时候在饭堂用饭,盖因邵师兄过来找他,道有事要同他说,谢之缙正好也在一旁,便被邀着一块儿过来了。
“师兄要定亲了”
听到邵哲方才所说,沈伯文不由得有几分诧异,但随即又想到他不过比自己小上两岁,如今定下亲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至于先前在长源县时的未尽之言,既然没了后话,就当没听过便是。
“是。”邵哲点了点头,随即便道“是母亲替我相看的亲事。”
沈伯文如今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刚回京都那会儿,为何师兄态度那般别扭,想必是亲事不成,觉得无颜面对自己。
将脑海中的想法甩了出去,沈伯文面上挂了笑,主动问道“不知是哪家的闺秀”
邵哲似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过了会儿才道“是白祭酒的孙女。”
沈伯文与谢之缙同时了然。
原本的国子监祭酒告老还乡,前些日子,白希音的祖父升迁至国子监祭酒,这是翰林院众人都知道的事,只不过相看亲事之事,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定的,应当是在白祭酒升迁之前。
只能说师兄的母亲,挑亲家的眼光的确很准,运气也不错。
这样一来,师兄只要在三年后的散馆考核中名列前茅,从而留在翰林院的话,熬几年资历,在转迁至国子监,路会好走许多。
虽然与自家的亲事未成,但沈伯文倒也不至于见不得自家师兄好,想罢便拱了拱手,真心实意地道“恭喜师兄。”
邵哲见他面上神色陈恳,便知是真心恭喜,心里的那点儿不自然总算是放下了。
谢之缙见他们二人说完话,忽然笑了笑,道“那邵兄日后岂不是要叫白希音兄长了”
沈伯文闻言,心道还真是,随即又想到了住在自家隔壁的陶正靖,他的嫡母似乎就是白祭酒的女儿
如此一来,自家师兄与陶正靖似乎也成了拐着弯儿的亲戚。
没成想,他们这几个广陵府出来的举子们,倒还能以这种方式再拉上一层关系,倒也是场缘分了。
他们几人话刚说完,方才点的菜也上来了,正当他们准备动筷时,隔壁桌上忽然传来了一阵议论声。
“彭家倒是罪有应得,只不过连女眷一起流放,是不是有些过了”
“你胡说什么呢”另一人立刻反驳道“他们全家都是活该你有空可怜他们家享受过民脂民膏的女眷们,还不如可怜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的苦主。”
旁边有人也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人家好好的十几口人,就因为他们的恶行,死的就剩一个孤女,若不是凭着一口气,一路行乞走到京都,又正好碰上了方御史,究竟能不能伸冤还未可知呢”
沈伯文与谢之缙则是对视一眼,默契地收回视线,一块儿用起饭菜来。
他们二人比谁都清楚,被彭家打压的苦主,是如何从永平跑到了京都,又如何能恰好带着状纸与物证,等在方御史每日会经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