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成医,他多少知道些自身的情况,本是想在林中寻些草药就地熬煮,谁知肩膀酸痛怎么也抬不起来。他木着脸使唤了几下胳膊,发现是落枕了。
张清无“一醒就落枕,看来今天的运势不怎么样,得小心才是。”
胥望东顶着鸡窝头,指着胳膊、脖子上被蚊虫咬出的包“四个人野外睡觉,每次被咬的都是我,你倒是说说我这是什么运势”
张清无“能是什么运势蚊蝇属阴,专挑阳气足的人吸。你多少警醒些,阳气足的人容易被鬼魅盯上。”
胥望东一哆嗦,麻溜地滚去练魔咒了。
洗漱后,四人就着热水用了面饼,再度踏上前路。期间,厉蕴丹向张清无说明了梦境一事,并询问何解。张清无则从放慢脚步变成顿在原地,眉头打成死结,脸色十分难看。
“你梦到了两次”
厉蕴丹颔首。
张清无不敢掐算,他直觉自己的小身板经不起掐算这事的因果。抱着又想说明又不敢说全的态度,他的措辞变得十分谨慎。
“解梦不是我的长项,但有一位师兄十分擅长解梦,我曾在她那里学过一手。总之,梦通阴,不同人做梦、做同一个梦,都有不同的解法。”
“比如农人梦蛇,多是有小财入手;后妃梦蛇,多是要承泽雨露;将军梦蛇,多是得带兵打仗;道士梦蛇,多半是哪位仙家找上门来讨债了。”
“但梦虽不同、解法各异,有些东西还是相通的。譬如续缘、预知、承接因果。”张清无道,“两个人缘分未尽却硬是断了,会在梦里续缘,直到把缘分续尽为止。这便是不少和离的夫妻或多或少会梦见彼此的原因,因为缘未尽。”
“父母梦见孩子出事,孩子多半会有点事。而孩子、尤其是长子长女,一旦梦见父母有事,多半是有大事,这便是预知,常通于血脉亲属或是感情甚笃的兄弟姊妹。”
“至于承接因果这便比较少了,一般应在阴德较多的人身上。比如一位十世善人无意做了件坏事,念在他是无心之失的份上,业报多是让他做一段时间的噩梦,以示惩罚。”
张清无看向厉蕴丹“而你的梦,似乎把这三者都占全了。只是续的不是缘,更像是一种关联,你梦见之人多与你有些类似,或是命格相关。预知必定是有,许是要见血争斗,至于因果这我就看不明白了。”
“很多东西我不方便说,你得自己琢磨。总之,我们道士不会无缘无故做两次相同的梦还梦见同一个人,这里头的秘辛大了去了。”
厉蕴丹不再多问,她看出了张清无对解梦的忌惮。他是个活人,梦毕竟通阴,阳间的人常解阴间的事,还要牵涉说不清的因果,对他本身不好。
张清无“我的肩膀愈发疼了”
真奇怪,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明明没透露多少,为何肩膀会疼到抬不起手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略有变化。莫非这件事的因果牵涉很大,足以撼动整个天下,所以光是在事发前说两句也不行,要承受一定因果
又走出一段路,张清无已是头晕眼花。好似中了暑,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感到胥望东把他背起,匆匆往前方的村落跑去,阿莹说要找个郎中看看,“李云丹”正用掌心贴着他的肌骨,往他的后心送入真炁。
要命
及至午时,张清无突然病倒了。他躺在茅草房的炕上高热不断,灌下一碗碗浓黑的药汁都不见好转。
村里的赤脚郎中查不清病因,只说“恐怕是积劳成疾、夜间受凉所致,在村里歇几天再走吧。”
他们自是应下,为了不占百姓便宜,也为了让张清无得到最好的照顾,厉蕴丹出了这几日的用度,还与猎户一同进山打猎,让村人吃上了好几顿大肉。
百姓良善,得了好便付出好。得知厉蕴丹想在村里收集一些糯米,他们当晚便凑出了一大袋子,分文不收地要他们带走。
盛情难却,厉蕴丹便收下了。
在村中呆了足有四五日,张清无的病堪堪好转。不过他脸上不见喜色,反倒在身体有起色后便取过三枚铜板、小心地占卜起来。
正面为阳,记作“三”;背面为阴,记作“二”。他随心旋转三个铜板,在它们平静下来后记录数字的总和,再排演卦象,看看八卦演绎的究竟是什么
第一次,他得到了“三、三、二”的相,总和为“八”记作阴爻。他用指尖蘸了水,在桌案上画下阴爻“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