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话,不似嫁郡主,反倒如威胁。
更何况,这郡主与太子并非亲兄妹,安华殿下不过是挂个名号,可太子的语气,却如亲妹出嫁一般
一旁的太监忙笑道“太子殿下仁厚,对宗亲一视同仁。侯爷,还不快谢”
魏况目光轻闪,缓缓道“监国殿下叮嘱,微臣牢记在心。待郡主过门,臣定以礼相待。”
他的话说得文雅,可却绵里藏锋。不知何时,殿上隐约漫开铿锵寒气,仿佛有两柄刀亮刃相对,只等抵住对方喉头,饮血而归。
稍有脑袋一些的臣子早已噤声,不敢再多言,生怕搅进了这场无声的博弈之中。
这桩赐婚,明着是一桩喜事,实际是一把匕首,随时能将人伤得血尽而亡。
太子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将安华郡主赐给了魏况为妻,这显然不是当真要做什么媒人。是挑衅,亦是拉拢群臣也琢磨不透太子的心思。
群臣噤声不敢多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仔细听,那是紫宸殿前的太监慌张呼喊“郡主,您怎么到此处来了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呀”
这声音吵吵闹闹,久久不歇,令群臣都面露惑色。是谁这样大胆,竟敢擅闯紫宸殿
紧接着,便有一抹红色跨入紫宸殿内,好似一滴朱砂血落在乌泱泱的墨台中。
“太子殿下为我赐婚,我怎能不来亲自谢恩”一道带着轻恣的嗓音,施施然响起。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摇微悠悠自紫宸殿群臣的中间穿过,好似一柄带着红缨的枪破开了玄色的盔甲,她赤色的裙摆,便是枪尖上迸溅杀出的血花。
魏况听到她的嗓音,微微一愣,侧过身望去,恰好对上她胭脂似的身影。她着一袭招摇的绯红锦裙,似开在漠漠春阴里的一株海棠,便是无人赏识,也能织就一隅东风。
若说前次在梨花林中所见的秦摇微还带着些缕病气,犹如将碎的玉,看着是刚硬的琼琚之质,却容易摔得粉身碎骨;那今日的秦摇微,便成了枝头的花,为了春日而尽兴地开,生怕春一过,便再无了盛放之机。
魏况看着她,目光微动,唇角不由轻扬一下。
“郡主,这里乃是紫宸殿,您怎可随意擅闯”一名老臣皱眉,冲殿中的秦摇微怒喝道“既是女子,就不该出来抛头露面,理应待在后宫之中”
秦摇微瞥向这白发苍苍的老臣,嗤笑一声“嫁的是我,我如何不能来这位大人这样急,莫不是要代替我嫁给锦宁侯”
她这话说得不守规矩,但却引得周围臣子忍不住低笑。
“你你”老臣子被她的话气了一下,眼睛立刻瞪得铜铃似的圆。
“安华,前朝之地,你不该来。”阶上的宋取予忽然发话,止住了朝上的笑话。他负着手,沿着台阶缓缓向下,目光落在盛装打扮的秦摇微身上。“快回宫里去,不得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