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昭将氅衣拢了拢,帽子戴上,包裹的严严实实,透不进一点风,只露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所有人。
和耗子的眼睛似的,贼溜溜的乱转。
天黑透了,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庙里面点着篝火,大家都围在一起。
一是为了取暖,二是将所有人要来的东西聚在一起,用火热一热,大伙分着吃。
他们也要不来好东西,就是饭馆里客人吃剩的饭菜,比如馒头包子啊,或是卖菜不要的烂菜叶,或是运气好,碰到有粮店里扔掉囤了多年的陈米,虽然都是掺了沙子的,也捡回来,还要向人家千恩万谢。
讨回来,大家一起帮忙,烂的很的地方就不要了,陈米里的沙子过过筛一起下锅,虽然还能吃出来沙子,但比饿肚子好多了。
今天运气好,讨回来一捧陈米,大伙都高兴,这么冷的天,煮点米汤喝,简直快活似神仙。
他们热火朝天的忙活上,这个淘米,那个把捡回来的菜剁碎,还有人将昨天讨回来没舍得一顿吃完的肉切成丁,然后下在一个锅里,架在火堆上,没多久,咕嘟咕嘟就卡了锅,那香味顺着不严实的锅盖就窜出来。
粥煮好了,老太太端了一碗给荣昭送过去,“姑娘,天这么冷,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我不要。”荣昭直接就拒绝,她宁愿饿着,也不吃乞丐的东西。
而且那端着碗的手,黑乎乎的,恨不得连指甲缝里都是污垢,她看见就想吐,这些人做的东西,打死她都不吃。
老太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摸了下她的手臂,再劝道“你不吃肚子里的也要吃啊,总不能饿着吧,这粥可能对你们这种人家不算什么,但能果腹啊,喝了吧。”
老太太是好心,荣昭却不领情,一抬手就连碗带粥掀了,还将老太太给推开,嫌弃的掸了掸她摸过手臂的地方,“臭乞丐,你离我远点,我都说了我不吃,你烦不烦。”
所有人都看向她,皆是忿忿的目光,一女人扶起老太太,剜着荣昭,“这种人你给她喝什么粥,好赖都不知,饿死了才好。”她冲着荣昭吐了下口水,“好心当成驴肝肺,甭管她。”
老太太朝女人侬了侬眉,不让她说,她看着摔坏了一角的碗,小心翼翼和珍宝似的捡起来,嘴里念叨着,“可惜这碗了,就这么一个齐整的。”
荣昭也是倒霉,这小哥俩奉他们大哥的命,到城里去找黄花大闺女给他们大哥做媳妇,却看到了她。都怪荣昭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没怎么见过美女的哥俩瞧见了,简直惊为天人啊,想着大哥一定喜欢,俩人一合计,就跟着她找下手的机会。
正好那个时候就剩她自己,就给掳上了马车。
但真没想到她是个孕妇,隐藏的太好了。
独眼脾气大,又一人给他们一巴掌,喝骂道“当官的你们也敢抓,不要命了你们两个”
蠢货似乎不能形容他们了,独眼倒着气,“我怎么收了你们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荣昭刚想说她是楚王妃,但一听他们以为萧珺玦是当官的就要杀她,哪还敢说。
她像个鹌鹑似的躲到一角。
那独眼挠挠脖子,再看看楚楚可怜的荣昭。
这美人是真美,美的他都不忍心杀了。
荣昭僵硬的后背贴在墙上,也不知道墙上冰,还是她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她抱着肚子慢慢缩成一团,带着浓厚的哭腔,“杀孕妇是要天打雷劈的,你们要是杀了我和我的孩子,你们三个一定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那三个人面面相觑,独眼问那两个人,“有这事吗”
磕巴支支吾吾半天,看向另一个人,“臭臭猴,你你听过有这么一个说法吗”
臭猴想了下,扯扯嘴角,“好像有吧。”他苦下脸,对着独眼道“老大,我家就我一个,九代单传,我不能绝后啊。”
磕巴忙不迭道“我我也是独子,我我娘靠着我传宗接代哪。”
独眼被他这磕巴给传染了,“我我家不也是嘛,不不然我那么着急让你们掳回个黄花大闺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