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已经看呆了,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
肩舆里传出极低的一声咳嗽,康福即刻道“白氏年高,免礼。”
白氏谢恩。
康福宣旨“诏曰闻白氏胭脂轻白红香,四样俱美,天下驰名,今大央与伽南两国结亲在即,朕特命白氏为云安公主筹办妆奁,以彰国体。”
白氏接过圣旨,双手发抖。
数十年看遍世情,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白氏胭脂铺,从这一刻起,就不再是一家外地来的小铺子,而是为国婚添妆的皇商了。
殊荣耀盛,冠盖京城。
白氏望向叶汝真,眼眶里含着热泪。
她自然知道这份荣宠是谁挣来的。
叶汝真眼眶也有点发红。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满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知道胭脂铺今日开张了。
白氏一生要强,早年失怙,后又丧夫,娘家无靠,又受婆家欺凌,以一介妇人之身,抱着孩子,提着篓子,沿街叫卖胭脂,一步步走到今日,从来不曾向任何人低过头。
生命好像从未给过白氏馈赠,白氏有时也会自嘲命苦,但祖孙俩都没有想到,原来这是天上神明跟白氏开的一个玩笑,它将前面几十年攒下的礼物存到今日,一并给了白氏。
叶汝真走到肩舆前,恭恭敬敬跪下“臣,谢主隆恩。”
杏黄帘幔微微挑开一线,风承熙在里面微微一笑。
他穿的是月白金彩团龙袍,月白清逸至极,绣龙却又无比耀眼,世间至淡与至浓的两种颜色撞在一处,衬得他的容颜比皎月清冽,比暖阳和煦。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只有两人能听见“在府上连吃带住的,今日贵府有买卖开张,朕总该来捧个场,这份贺礼叶卿可还”
他说到这里顿住。
叶汝真抬头仰望他,脸白如玉,眼睛明显发红,像小兔子似的。
风承熙“上来。”
不能。
叶汝真想。
再乱来也要有个限度。这可是御舆,万众当前,众目睽睽的,她真上去,满京城都要传疯了。
停了一下,风承熙从肩舆内伸出了手。
他的手修长洁净,春日午后的阳光最最鼎盛耀眼,洒在他的指缝间,看上去,他好像掬着一团春阳。
“”
叶汝真定定地看着这只手。
下一瞬,握了上去。
巨大的力道传来,她被拉进御舆,刚好扑在风承熙身上。
舆外传来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声。
但叶汝真觉得听起来非常遥远。
帘幔动荡,璎珞轻晃。
风承熙被她扑得仰躺在舆内,发冠歪斜,发丝散开来,一笑“轻点儿啊,叶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