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承熙低声道,“他们已经摆出这么大阵仗,显然不是为了在萧家吃一份闭门羹,且看看他们下一步打算。”
果然刘氏哭得嗓子都哑了,萧府大门还是纹丝不动。
“走,去告官”队伍中有人道,“萧家人冷血无情,不拿人命当回事,咱们去找太守大人主持公道”
叶汝真一听这话倒是稍稍放了点心。
有傅太守在,事情定然能收得住。
百姓们一路跟着来到了太守府门外。
傅太守大约已经收到消息,没等刘氏去敲鸣冤鼓,便已经出来道“诸位,此事本府自会处理,大家不妨先行散去,本府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有人道“我们不需要大人的交待,死者遗下的孤儿寡母才需要就看大人能不能把杀人凶手拘来,好让死者瞑目”
叶汝真已是第二次听到这声音,前面一次是提议告官之时。
不由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那是个高大的壮汉,只穿一件短打,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肌肉。
刘氏跪地喊冤,递上状纸。
百姓也纷纷帮腔。
数月以来,关于萧家的种种恶言在此刻达至鼎沸,每个人都指责萧怀英心狠手辣,杀人害命毫不在意,罪不容诛。
傅太守一直是老好人的模样,待民众慈善有余,威严不足,平时可以说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此时却是被沸腾的民意逼得手足无措。
风承熙递了个眼色,一名随从开口道“既然要审案子,何不先开棺验一验尸,看看原告所言是否如实”
这是给傅太守提个醒,万一王阿福并非是被殴打而死,便算是诬告。
傅太守自然醒悟过来,命人将棺木抬进去验尸。
刘氏跪地不起,求傅太守就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验。
百姓们纷纷支持,有人低声道“有道是官官相护,姓傅的和姓萧的是儿女亲家,真抬进去,谁知道会验出个什么名堂。”
傅太守无法,只能命仵作当众验尸。
便是不用仵作,大家也看得出来,死者身上有极其明显的青紫瘀伤,一看就是被狠狠揍过。
有大娘认得王阿福,不由流泪道“阿福这孩子从小就体格不好,做不得重活,但心地最良善了,看见兔子受伤了都要去包扎老天到底长不长眼睛,这么好的人,怎么死得这么惨啊”
刘氏呜呜咽咽,哭得益发狠了。
人们也骂得更狠了。
此时锦州城只怕是万人空巷,百姓都堵在这里了。
眼看民怨沸腾,傅太守只得发了签令,命捕快去萧家拿人。
萧家离太守府并不远,只隔了一条街。
整条街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萧家紧闭了数月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萧怀英随捕快走了出来。
他像是很久都没有见过阳光,一出门,就拿手挡了挡过于强烈的太阳。
明明才几天不见,叶汝真就觉得他好像又瘦了一点,宽袍大袖下的身板薄得像张纸似的,风大些就能吹走。
忽地,一样东西砸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因这力道而后退了一步,脸上滑下黄白不分的粘稠蛋液,腥臭之气隔着一丈远的叶汝真都能闻见。
“萧怀英你这个畜生”
扔臭鸡蛋的人尖声骂道。
萧怀英下意识抬起了袖子,但静了静,没有擦拭,继续跟着捕快向前走。
叶汝真脸色发白,喃喃道“他这个人,最爱干净了。我小时候往他身上扔了一只蚯蚓,他气得有一个月没理我。”
这条街不长,但扔东西的人却不少,烂菜叶子、脏水、甚至是树枝和石头,都往萧怀英身上招呼。
萧怀英一身淡白的对襟外袍很快不成样子,有石头擦过额角,鲜血缓缓滴落到衣襟上,十分触目。
和这些东西一起掷向他的是极尽恶毒的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