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的主人兀自说了下去“我被救了出来,香克斯他们对我很好,可我真的快装不下去了,因为我没有资格。”
诸伏景光的眼睛似乎快要被火烤干,酸涩疼痛,如果非要流出什么液体,或许也就只剩下鲜血。
他僵直着目光,不顾近乎崩溃的情绪继续说了下去
“烟花岛一年前的上报人口是四百七十一名,如果当时岛上真的那么多人的话,加上你就是四百七十二个。”
“某种意义上讲,你们是因我而死。”
夜半十分,诸伏景光睁开眼,他注意到了床头亮着的夜灯,淡淡的黄色灯光,奋力从极深的夜幕中挣脱出来,发出些徒劳的亮。
侧头看去,香克斯还没回来,诸伏景光有一瞬的失落,但同时又感到一阵的庆幸。
既然是被老师叫走,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会回来的,诸伏景光头脑发浑地想着,丢掉了逻辑,全无往日的谨慎。
他坐起身,忍着肩膀伤口绷扯的疼痛把袖子一直挽到上臂,又拿出枕头下面提前藏好的医用穿刺长针,简单拿床边的酒精消了毒。
做好这一切,他攥住长针的末端,一点一点地把针尖推进了胳膊内侧最细嫩敏感、但已经遍布淤青针孔的软肉中。
这个位置很隐蔽,平常换药的时候只是解开领口,并不会露出上臂内侧,所以扎在这里还算安全。
锋利的针尖破开肌理,周边的肌肉在刺激下紧绷,反而加重了痛感。
黑发青年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做着这一切,长针一次又一次破开皮肤,却在刻意的控制之下并不会带出多少血液,流出来的少部分,也被提前夹好的纱布吸收,蹭不到别处。
他沉浸在疼痛之中,在还算清醒的状态下自虐般地回想着屠魔令当天的细节,他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加斯帕尔和烟花岛的名字,把自己逼到呼吸都开始发颤,眼前好似又开始回放那天的场景。
胃部痉挛着猛烈收缩,他被刺激到捂着嘴干呕,还卡在手臂里的长针刺得更深了些,刮擦过肱骨表面,疼得脊背都僵直了一瞬。
但即便再失控,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或者说,这些“失控”其实也是他想要的发泄罢了。
又刺了十几针,诸伏景光苍白着脸呼了口气,终于觉得自己冷静了些。
情绪无声爆发过后,他生理上难免有些虚脱,擦拭血迹的手差点拿不稳纱布。
“需要帮忙吗”
寂寥无声的环境中,这句话无疑像道在耳边炸开的雷击,诸伏景光猝然一僵,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完蛋了。
香克斯站在门边的阴影里,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他淡淡地问出那句话,语气平静,也莫名发冷。
诸伏景光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根本不敢抬头,他的手上还攥着染血的纱布,斑驳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刺眼,无比直白地提醒着他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先是布料的轻微擦动,紧接着就传来了脚步走近的声音。
一、二、三
“害怕”头顶传来香克斯的声音,明明是熟悉的声线,话语里面的情绪却相当陌生。
诸伏景光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也明白自己这种行为很过分、应该道歉,但这种情况之下他根本不想对上香克斯的眼睛。
他怕那双眼睛里也染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