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起想着,忽地一顿。
他倏然意识到殿下当日突然决定改道来攻此处,不会就是为了试出这批兵卒的内质吧
他们原本打算攻打的是旁边一处更为紧要的城镇,但殿下派人前往四处探查之后,听说这儿穷虽然穷,但城墙竟然修得不错,于是临时决定改道来打这里。没想到这一打,就把这批兵卒的问题给打明白了。
第二日午时,小县城破。
顾凭被押了上来。
一个黑胡须的将领恨恨地跳出来,指着他大骂“此人死守不降,当斩”
顾凭手被捆住了,但是嘴还没有,为自己辩解道“也不能说是死守吧,我现在不是乖乖让你们绑过来了吗”
“你”黑胡须气得直瞪眼。
赵长起跟顾凭过了数招,感觉这个人损是损了点,但倒也有才,便替他说了句话“我看此子有些才华,或可为殿下所用。”
“不可”黑胡须厉声道,“此人脑后有反骨,你将他放到殿下身边,乃是给殿下招祸”
其他人纷纷出言附和。
顾凭讨论问题就讨论问题,干嘛还上升到人身攻击
他心知自己这次是把这些人刺激狠了。此战他固然有罪,那些人攻城不力,恐怕也落不着好,所以气急败坏要拿他来泄愤。
一群人吵吵闹闹没完没了,顾凭正当乐子听得起劲。忽然,四周一静。
那些原本争执不休的人,纷纷朝一个方向毕恭毕敬地拜了下来,齐声道“参见殿下。”
顾凭转过身,看向那人。一身黑袍,浅金色的暗纹随着脚步微微浮动,周身的气势几乎压过了他过分俊美的容貌,令人不敢直视。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陈晏。
陈晏对上了他的眼神,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你敢不跪孤。”他含着一点笑,缓声道。
他一笑,周围立刻传来扑通扑通的磕头声。
顾凭
他屈起膝,慢慢地跪在陈晏面前。
这是他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跪一个人。
陈晏看着他抿住的嘴角,唇角又一弯,温柔地道“果真是脑后有反骨”
原来刚才的争执,他都听见了
此言一出,黑胡须和许多人都是一喜,赵长起则无声地叹了口气。
刷
陈晏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光一凛,寒刃抵在了顾凭的脖颈上。
他缓声问“脑后有反骨的人,可以为孤所用否”
顾凭感觉到,他能感觉到,陈晏是真的不介意杀死他。
或许之前的守城,他令这个人起了些微末的兴趣,但这根本不足以保下他的命,只是让他在处决前给了他一个回答问题的机会。如果他的答案没有令他满意,这一剑,他会毫不留情地送进去。
剑锋森寒,顾凭几乎分辨不出那触感是冷还是痛。
陈晏勾了勾唇,依旧是全然的不在意“不答亦可。”
说着,他腕一转,就要将剑锋彻底没入。
顾凭“殿下”
剑锋停住。
顾凭伏下身,以一个最卑恭的姿势伏趴在他面前“请殿下赐名。”
半晌,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长长的数息,又或者只是一瞬,他感到有一只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陈晏“叫什么”
顾凭“单名一个凭字。顾凭。”
陈晏随口道“那便叫阿凭吧。”
阿凭,这称呼唤起来仿佛亲昵,但就像是上位者唤一个奴仆。
顾凭默了默,又俯身拜下“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