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二有点为难“她跟咱家一块做粉条回头别老三又牵扯进来,夹缠不清的。”
刘二桃捅男人一把“人钱雨不比你想的明白她说了,合作这事要落到纸面上,而且粉浆池和晒粉场地都弄到我娘家那边去做。我娘家比黄家村还靠路边呢,钱雨也是知道我娘家有个临路边的宅基地现在空着才找的我,正好在那儿起个粉浆池,晒粉就放在我娘家的地头里。她还说了,那边的宅基地她想买下来,反正她现在离婚户口也回不了城,要是我娘家的宅基地能卖给她,她也正好把户口落到那边去。”
刘二桃的娘家地理位置比黄家村强上一点,往西走三里地就是镇上,也在这次提倡做粉条村子之中。
前段时间刘二桃去听了几个村的联合动员会,对于做粉条这件事也知道些许。自然知道心动归心动,真下手干的人家没几个。别的不说,光是成本场地和机器都要大几百块钱,做不好就得全砸里头。
“钱雨说了,她出机器,红薯和人工咱们出,到时候卖货她来,挣的钱五五分账。这就是第一年,等到明年要是还做就再谈。我都想好了,做粉条是个力气活,你跟咱家小军,加上我跟钱雨四个人还不够,我再让我娘家兄弟出一个,一个月给他个十块钱工资。五个人勉强来得。正好现在是十一月初,粉条能做到一月底,年前收工。三个月,又不赶农忙,咱们就费上一把力气,最起码把明年小军的结婚钱挣出来”
黄老二不防自己媳妇有这样大的气概,有点踟蹰“那要是赔了怎么办”
刘二桃直接一个暴栗敲在黄老二头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黄家的男人都一个球样呸呸呸,还没做就想着赔。人钱雨出机器的大头都不担心赔,你担心个屁”
刘二桃跟着丁杰卖布那几天也听丁杰说了几嘴,钱晴拿下布料的果决被丁杰吹了一遍又一遍,虽然她还不知道丁杰在她面前吹的那些都是钱晴交代过的,但这并不妨碍她从中得到一些启示。
时代变了,现在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别人敢拿着全部身家去撬几倍的货,她怎么就不敢压上一点成本去赌一个未来呢
这些年他们勤勤恳恳种地,辛辛苦苦卖菜,最终结果也不过是几百块钱,这点钱能糊口能养家,但她女儿还要上学,儿子还要成家。刘二桃泼辣归泼辣,却是盼着女儿能飞出农门,也上个大学叫她脸上有光的
黄老二说了一句糊涂话,又被媳妇收拾一通,这下也咬牙认了“那就做”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事事都让媳妇顶在前面。
“那咱们这样好了,分家时候咱们不要粮食,叫咱娘折点红薯给咱们。家里地窖里还有那么多,咱们先弄一批到你娘家去。钱雨那宅基地定下之后,我再叫几个人去给她挖个地窖。”
刘二桃补充道“晒粉场晚上得有人看着,你跟我兄弟到时候在宅基地和地头边上起个草棚子,这个得你们俩来。钱雨一个女的,不方便叫她住地头,到时候我给她安排到我娘家去住。”
黄老二“她住你娘家,到时候老三找过去怎么办”
刘二桃眉头一竖“等咱分了家,钱雨离了婚,谁还搭理他上我娘家去闹事,也得问问我六个兄弟答应不答应”
黄老二
忘了,他媳妇娘家兄弟忒多,虽然分了家,但都在一片住着,关系还好。
“就这么说定了,你也机灵点,这边的土房子咱们住不多久了,真要是挣了钱,咱们就去申请宅基地,重新盖个远的房子。黄老二,我可警告你,别跟老三一样拎不清。咱家能不能发达,就看今年这一哆嗦了”
钱雨提着包到油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心里那股气散去,只剩下茫茫然的空白。
她跟黄三平风风雨雨好几年,怎么就突然走到这一步了呢
明明这些年来,她都已经习惯了黄三平在遇到家事上的退缩和不作为,她一直都认为这是人之常情,是人人都有的一点短处。他们有了女儿,离婚的名声有多难听,孩子会遇到什么样的白眼她都清清楚楚。甚至在今天上午的时候,她还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就要分家跟黄三平去开创独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人生。
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钱雨悲哀的发现,她对黄三平脱口而出的,或许不是气头上的话,而是压抑在内心很长一段时间的真心话。
失望早就在慢慢累积,只是她一直蒙骗自己,劝自己天下男人都这样,黄三平多少是对她好的那一个。
但现在看来,这“好”就像是晨雾,太阳一出就没了。在黄三平心里,太阳不是她们娘俩,而是他的亲娘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