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秋吃不完,用饭盒装了两盒。从小四合院里推出自己的自行车,一边车把挂一个,准备送去给小叔小婶。
公安局和中医院都不远,罗秋二十分钟中就骑了个来回。
当然,人是没见到的,直接交给门卫送进去。
自行车到了家门口的时候,罗秋沉了脸,不速之客站在门口,仿佛没看到她的黑脸,还在喊着她。
“小秋,快过来帮我提一下东西,重死了。”
罗秋停了车子,握着车把,面色晦暗。
门口站着的妇女岁数不大,五官秀美,但唇边的法令纹和眼睑下的纹路却昭示着岁月的无情。
她上身穿着一身粗糙的米黄色毛衣,把本来就不白的脸色衬的更加暗黄,下面是一条藏青色的工装裤子,手上拎着长方形的藤编篮子。篮子靠外的地方泛着点青色,远远看上去就知道是一把青菜。
她站在门口也没等多久,毕竟罗秋从出去到回来也不过就是过了二十分钟。
但看到罗秋回来,她就哎呦呦叫起苦来,抹着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一副长途跋涉又辛苦的样子。
秀丽的眼睛里冒着丝丝缕缕的算计,叫罗秋很难去认为这就是她这辈子的生身母亲。
王秀云一边装着累,一边在心里骂。
死丫头,看见亲妈来还不赶紧开门。活该她二十二岁了还飘在泥地里,连个男人都说不上。瞅瞅这高院墙,上头还扎玻璃渣,不知道是防着谁呢
阔别了几年,王秀云上一次看到罗秋时候还是她回城不久。那时候的罗秋在乡下熬瘦了身子,皮肤也没有现在这样莹润白皙,个头又高,看上去像是个麻杆子,还是芦苇荡里最瘦的那一支。
怎么这才一两年不见,人就养得跟资本家的大小姐一样了
王秀云心里又酸又恨,但又不知道自己这点酸和恨是从何而来,总归是不想看罗秋过得这么好。
罗秋没有错过她眼里那点情绪,也没有为此感到伤心或者是愤怒。有的大概就是觉得厌烦,厌烦这个又蠢又作的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的人生里。
“你来干什么”
脸皮是早就撕破了的,也没有必要再扮演什么黏黏糊糊的骨肉亲情。
王秀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提着篮子的手都在抖。
“我是你妈怎么我还不能来找你了”
罗秋也奇怪,有的人是真的很容易忘掉自己做过的事情吗不然王秀云怎么能这么理所应当摆着讨债嘴脸来找自己
王秀云说着也有些气弱“我就是来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马上就是过年了,你要是不忙就往家里去走一走。也见见小芊和小华,怎么说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年。现在你回来了,就走动起来”
罗秋看她七绕八绕,打定了主意是来拿怀柔手段恶心自己。便也不留情面“赵芊和赵华姓赵,我姓罗,我看你是忘了你当年写过断绝关系书,你跟罗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王秀云今天来之前就知道罗秋不会给她好脸色,但也安慰自己,到底自己生养了她几年,她还是个没嫁出去的姑娘,怎么也不会跟自己撕破脸。
但罗秋的话像是甩在她脸上的一个巴掌,清清楚楚告诉她,她罗秋压根就把她当妈看
王秀云气得舌头都要打结“你说什么丧良心的话呢你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跟罗家断了关系,又没有跟你断就算你死了埋地下,那我还是你的妈”
罗秋把车子往边上一靠“王秀云,你说话之前能不能看看你干了什么事我爸当年下放,把家里压箱底的钱和票都给你,还给你留了一套房子,给你找了个工作。唯一要求就是让你给我供到高中毕业,再给我买个工作不下乡。你呢三个月不到你就找了下家,去给人当后娘,把房子给人家住,把钱给人家花,还要让我跟着你一起当贱骨头。赵芊到了岁数不想下乡,你就把我名字报上去。我下乡几年,你连个电话都没打过。”
“前几年我回城了,你干了什么事你怕死我小叔小姑找你麻烦,赶紧给我定了门亲事,收了人家两百块钱。”
“王秀云,你那脸皮是城墙做的吗你对得起我死去的爸吗”
王秀云被质问的冷汗津津,午夜梦回,她不是没有心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