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骋听完他的解释眉头却没有丝毫的松开,他看了眼楚瑜半晌,锋利的眉梢微敛,最终压下眼底浓重的暴戾和不安,站起来来回在屋内踱了两步,才转头看着楚瑜道“陛下怎么想的,我都清楚。”
楚瑜一愣,手顿住了。
萧骋冷冷说道“陛下登基一年有余,但后位空悬。朝中大臣早就对此颇有微词,但是陛下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一年内攻下漠南,陛下就能做到不立皇储不立皇后。”
“但是如今,陛下你却食言了。”
楚瑜听完他说的一番话,心沉了沉,转过眼看向院内,半晌才垂下眼苦笑一声,说“是,我食言了。”
萧骋盯着楚瑜的侧脸半晌,心中微痛,还要再说些什么,就听楚瑜说道“朕今日累了,改日再设宴为昭阳侯庆功。”
萧骋走出兰殿,雪已经停了些,可殿门前的驰道被厚厚白雪覆盖,天空飞鸟已尽,寒风呼啸中只剩满目银白。
一直到出了宫门的角楼,两架软轿落地,侍卫才牵着萧骋的马匹走过来。
“侯爷,这是陛下吩咐奴婢给您备的,天寒地冻的,侯爷还是披上吧。”四喜捧着一件黑色大氅,见萧骋低头盯着那大氅拧眉不知道想什么的时候,又低声提醒了句“侯爷”
萧骋回过神来,接过了大氅,压在下面的拇指轻轻摩挲了片刻,才抖开披上了,冷哼一声,问道“陛下他最近常去惠嫔那里”
“也不是常去,只是大皇子刚出生,贵妃娘娘身子虚弱,难免得多关怀一些。”
不提这个倒好,一提起这个萧骋脸色就彻底冷了“大皇子的事,太医院那边竟然也没有半点消息,这突然冒出来的惠嫔我居然也是回京前两天才知道,别说靠你们了,差一点真要等到他通知我参加他儿子的满月宴我才能知道他趁着我在外面出生入死的时候给我生了个大侄子”
“真是好得很啊他楚怀熙”萧骋咬牙切齿,冷笑道“竟然还一举得男”
四喜听他这么直呼皇上的名讳,脑门冒汗,只能斟酌地说“侯爷,陛下心里还是有您的,但是侯爷也要体谅陛下在朝中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啊。侯爷此次出征就是一年半载,朝中那些老臣倚老卖老,看着陛下根基不稳半点都不安分,且不说陛下登基一年,后位空悬本就不像话。再说陛下后宫里统共都只有那三瓜两枣,真是连个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啊。说起来这历任皇帝,也就陛下的后宫最为寒酸了。”
萧骋听完,冷瞥了四喜一眼“那你这话的意思是,惠嫔就是那个可以和他说心里话的人了”
四喜连忙低头,说“侯爷才是皇上心中最在意的人啊,只是奴婢的意思是说,即使陛下心中不愿,这也是情势所逼,其中利害,侯爷恐怕比奴婢更清楚。”
萧骋暗骂了一声,心说那些醪糟腐朽玩意儿,一天天吃饱了没事做就是拿着本瞎参来参去。依他看,这种情况下谁不服就拿一个开刀以儆效尤,刀悬在头顶上不知道还能有空闲去操心别人生不生孩子,像楚瑜这样瞻前顾后,那些人可不得得寸进尺,弄得他自己寝食难安吗。
但这些念头也只是在他的脑海中打了一个弯就消失了,萧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狐裘大氅,心中软了软,问四喜“皇上的身体怎么样,太医那边怎么说。”
四喜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虽说每隔几日太医都会过来看。但毕竟当年遇刺的时候伤了根本,也不能下太重的药,只能慢慢调养。”
萧骋心脏一阵紧缩,当年楚瑜跟着先皇塞外行猎,却被刺客一剑贯胸,性命垂危之下太医都束手无策。全靠一只参掉着口气,整整三天三夜才脱离危险。
后来他才知道,这始作俑者就是那个他平时看着老实敦厚的表弟,当真是恨不得置楚瑜于死地,半点骨肉亲情都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