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宫里,戚太后坐在内殿榻边,一袭牡丹缠枝纹锦宫装裙裾曳地,雍容华贵,慈祥爱怜地看着病榻上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楚珞,叹了口气“怀楹,你舅舅那里已经派人传消息过来了,说是等会儿就到,想来有他保你,应当是不用再回那内惩院了。”
“只是你父皇母后若是在世,看到你这样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楚珞这两天咳得厉害,此时昏昏沉沉的,听到太后这么,想到疼爱自己的父皇母后如今都已经不在世了,而自己如今堂堂太子沦落到这般田地,心中一酸,手指抓住戚太后的袖袍慢慢收紧了,开口道“容漪姑姑,昨天我听宫人说,子川哥哥已经从漠南回来了是不是”
戚太后抓住楚珞的手,不禁莞尔,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不光回来了,还让我们大楚国的边境又往北进了一寸,浑邪的昶永关被一举拿下,从此我大楚的南境就安稳了。”
说到这里,戚太后语气顿了顿,看着楚珞似叹道“如今陛下当真可以高枕无忧了只是我以为,你会对他心存芥蒂,当时他的确是疯了头”
楚珞听到戚太后的这话,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并没有半分要加害楚亭的心思,我岂会是那样的人。只是当时证据确凿,子川表哥又格外偏袒他楚怀熙,才让我有口难辨罢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怪子川哥哥,只怪自己用人不清。”
他的嗓子已经沙哑得不像话了,双颊也显出病重的红晕,眼眶瘦得深陷,唇色苍白,整个人看着实在可怜。
戚太后听完也是狠狠皱眉,怀楹从小就性情秉善软弱,不要说他根本做不出这种残害手足的事情,就算是果真为了为了皇位昏了头,他堂堂大楚太子,未来的储君,何必要去铤而走险派人去刺杀一个对他丝毫构不成威胁的冷宫皇子呢
这件事情一年来一直在他心中存了个疑团,只是如今陛下已经登基,再多事情即使疑点重重她也再难查证,况且再怎么说楚珞如今还算好好活着,陛下没有赶尽杀绝,已经算是宽厚了。
“怀楹,这件事不管是非真相如何现在都不能再提了,否则对你是百害无一利。陛下登基一年有余,朝中的情势也早就变了。如今姑姑只望你能安安稳你度过这下半生,就已经是万幸了。”
楚珞见太后神色难得的严肃和悲悯,一时愣了愣,眼眶中的眼泪转了转,半晌后终于还是缓慢地点了点头。
“还有,不管当年你们有过什么过节。萧骋毕竟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表哥,而萧家也始终是你的一个倚仗。且不说陛下如今安然无恙,就算是”戚太后原本要说,就算是楚瑜死了,他恐怕也不能怎么样。但想到当年楚瑜命悬一线时,萧骋那状若癫狂的模样这句话她就说不出口了。
记得当时先皇病重,而陛下于前一年在塞外行猎遇刺一事居然又被翻了出来,所有罪证都直指楚珞这个太子,说他结党营私残害手足。当时萧骋气盛,闻言就提着剑就冲进楹芳殿要来杀楚珞,说他半点不顾念手足亲情,最终还是萧皇后跪在地上苦苦求他,萧骋才没有下得了手。
不过当时应当恐怕也只是在气头上,他不信,即使萧骋同陛下情谊再深,还能深得过与怀楹的血脉至亲。
戚太后继续道“就算是退一万步,萧骋是个疯了头脑子不清醒的,若是谁要敢动你,你就到萧骋面前去哭,哭你母后,他能下得去手即使他不念及血脉亲情。你舅舅宁国侯和你表姐昭平郡主难道能容他袖手旁观”
楚珞听了,愣了半晌才抿唇道“当真要这样吗”
戚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当真,这话你记着吧。如今你病成这样,你舅舅等会儿见了也不忍心的,不会让你再回内惩院那种地方了。”
话音刚落,门外太监便高喊道“皇上驾到”
楚珞双手紧握,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正要挣扎着起身,却被抬手戚太后按住了,低声道“你安心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