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会。”萧骋目光紧紧锁在楚瑜脸上,几乎是脱口道,随即又觉得这些说出口的话实在太轻飘飘了,一时便住了口。
楚瑜听了他这三个字,眉心微微动了动,视线落在他身上片刻,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道“你或许不会,但是旁人却不一定他们一个一个,怕是恨不得朕死。”
萧骋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问“除了宋擎,还有谁同陛下为难吗”
楚瑜见他这次倒是领悟得很快,怒道“算了,在你眼里恐怕觉得此事是朕的错,始终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下去免得昭阳侯明里暗里指责朕气量狭小。”
他说完这句话又吃痛地拧了拧眉,萧骋心中一紧,立刻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楚瑜却转过脸去不再理他,萧骋知道他这是在生自己的气,可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又担心说错话惹得他更生气,他在一旁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才听到楚瑜声音沙哑地开口道“你说宋家对朕忠心,朕却从来不这么觉得。在他们眼里,楚珞或许才是该坐在这个位置的人。”
他说这句话时漆黑的眼睫抖动,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朕自然是比不过皇兄,身份尊贵从小,父皇便更疼爱皇兄,不管我如何做如何想讨好父皇,多博得父皇的一点关注。可始终在父皇的眼里都抵不上皇兄一根手指头就算到了此时,哪怕朕贵为天子,在他们口中,也不过只是一句贱人生的也是小贱人罢了”
萧骋准确地从他的一番话抓住了楚瑜想让他抓到的重点,他双拳紧握,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这句话谁对你说的”
他明白容妃当年的事在宫中闹得有多大,更是明白这件事让先皇对楚瑜心中也有了心结。所以楚瑜从小在宫里的日子,可以说半点都不好过。
楚瑜却叹了一口气,问道“知道是谁又怎么样”
萧骋心中大概有了数,能对楚瑜说出这句话的人,能这么准地在楚瑜心口上插刀的人,除了楚珞还有谁。
“是楚珞”萧骋拧眉,冷声问道。
楚瑜没有反驳,继续说道“萧子川,你知道为什么朕不喜欢楚珞吗”
“不光是因为他占有了父皇全部的宠爱,也不光是因为他,所有人都厌恶朕要同朕作对。是因为他连我最重要的东西都妄想抢走。”
这还是楚瑜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些,毕竟以楚瑜的骄傲和自尊,是万万说不出这样的话的,更加不会表现过对楚珞的这些恨意和不甘。
萧骋以为他说的是宋家的事,承诺道“只要臣活着,臣就不会让他们从陛下手中再抢走任何东西。”
“萧子川,你从头到脚都是属于朕的。”楚瑜定定看着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话。
他霸道的情话说得病娇意味十足,但是萧骋却是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何反应,轻轻地“诶”了一下,又仿佛好久才反应过来一样微微偏过了头,可耳尖居然难得红了一点。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可萧骋随即他很快又体会到了楚瑜最后一句话和这句话之间莫名的关联,不得不说他的思维非常敏锐。
“陛下说的最重要的东西和臣有关”
楚瑜却冷笑一声,说道“你竟然不知道吗”
隐藏着浓烈的恨意和恶劣,楚瑜开口道“那你便去问我的好皇兄吧。”
昭阳侯府。
屋后的抄手游廊,萧骋背靠着栏杆,单腿微屈,脚边是两张揉皱的信笺,他一只手撑着额头怔怔地看向了院中那株盛开的广玉兰树。
那棵树花繁叶盛,夜色中犹如镀上了一层银霜,月光下风一动,簌簌作响,浮光掠影。
这还是当年楚瑜院中的其中一株,他自己非要挖来的,楚瑜还说他养不活,如今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萧骋想起今日楚瑜对他说的话,笑了笑。可是笑容还没完全停留便生生顿住了。他提起酒壶仰起头喝了一口,冰凉的酒液从喉咙里滑入却化作了浓烈的火焰,蒸腾过后在他心底留下一团滚烫的酸涩,他呼出一口气,嘶哑地念了声“怀熙”
一壶酒喝完,他仍然没有半点酒意,萧骋把酒壶一扔,盯着脚边的纸张片刻,终于还是弯身将他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