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骋手中动作不停,摇了摇头哑声说道“不,我早就不生气了。”
“只是他这么恨我,我这样他看着应该解气一些才,如果有一天他解气了,我再去找他,他应当就愿意见我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居然格外的认真惶恐,四喜听得心中一颤,叹了口气却问道“陛下怎么会不愿意见侯爷,侯爷什么时候进宫,陛下难道有不许的吗”
萧骋又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拧了拧眉“我知道他是不想见我。”
那天在御花园中,他那样温言顺着他,就是想让自己早些走。
他厌恶自己,恶心自己,他连见一见他都不愿意。
四喜喉咙一哽,说道“不,陛下只是表面上如此,其实他心里盼不得侯爷早些来,可是侯爷只来了一次,还是为别人的事,陛下怎么会不生气呢”
萧骋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中有几丝茫然和无措,问“他是想让我进宫的吗”
四喜想到那一个月里陛下的放浪形骸,心中痛意又加深了几分,对萧骋说的话中难免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怨恨“侯爷当时为那贱人求恩典时,难道没想过陛下有多心寒吗”
“陛下当时误会侯爷与宋擎那贼人勾结要他性命,重伤之下才说了气话,侯爷不光不体会陛下处境艰难,还次次用言语激他,将这些气话放在心里当了真。后来陛下三番两次有意同侯爷道歉,可侯爷却处处维护楚珞那个贱人来伤陛下的心”
“侯爷可知道,陛下这辈子最大的心结便是废太子。侯爷明明知道却偏偏要如此烙刑那次侯爷以身维护那贱人,你们二人一副情深意笃的模样倒衬得陛下像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后来出府那日,陛下原本是有心让步和好才许的恩典,谁知侯爷倒是真是丝毫不吝啬,转身就为废太子求情,陛下如何再想你们二人,无非是那一次废太子的以身相护让侯爷动了恻隐之心想让陛下赦免废太子的戴罪之身,你们二人好继续好继续”
说到这里,四喜已经再说不下去了,他看着萧骋,颤抖着嘴唇哽咽道“废太子从小到大有那么多人回护宠爱,先皇先后魏王郡主太后实在太多太多了数不胜数,可陛下以为只有侯爷这一颗心是干干净净完完全全地属于他,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样输得彻彻底底。”
“侯爷可知奴婢看着那日你们一齐跪在院中向陛下谢恩时。奴婢的心都要生生碎了,侯爷说得对,陛下怎么会不恨侯爷你呢。”
“他比恨废太子还要恨你,他恨你是萧家人,恨萧皇后是你的亲姑姑,恨自己生来就要比废太子低一等,恨自己不能堂堂正正地如废太子一般相爱便爱想恨便恨,恨侯爷你对他太好又对他太狠,恨不能懂他气话下的一颗真心,恨侯爷你不去找他恨侯爷你最后一面见他都是为了楚珞那个贱人恨侯爷你到死都不原谅他”
四喜浑身颤抖,说完这些以后忍不住伏地痛哭“陛下啊”
萧骋愣愣地盯着四喜,他的耳朵中有什么尖啸着,只剩下他刚才的声音与楚瑜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交织回荡在耳边。
萧子川,他连朕最重要的东西都要抢走。
从今以后臣不会让他们从陛下这里抢走任何东西。
脑海中有滚烫的岩浆翻滚,无数零碎的画面交织,楚瑜明明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可他被自己软禁在府里,带着恨意又带着无限的悲凉,亲口说恨他,但眼眶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
那天他在院中弯身扶起自己时,他是在笑着的,可再次见面时又欲言又止连看他都不敢。
他在做什么
他做了什么
萧骋抬起眼,茫然地朝着周围看去,只有遮天蔽日的一棵树。
阳光从树的缝隙中洒下来,树叶摇晃中,浮光碎了满地。他却又听见了楚瑜在哭。
哭着问自己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他说是的,不喜欢了。